常洪嘉已经连站都站不稳，默默看了他一阵，自己扶著墙，慢慢踱草庐。人死如灯灭，烛焰真正燃到了尽，倒没有先前那麽难过，求仁得仁，怎会难过。

魏晴岚一时哑然，视线中，那人虽然在笑，却眶微红，轮廓影都淡淡的，他了睛，只以为是自己的错觉，除去烛火啪啪的轻响，四周竟是落针可闻。

第十一章

走到後面，人已经有些神智不清，睁著睛，昏昏沈沈地看著魏晴岚，突然伸手把那妖怪束在脑後的发带一扯松了，一长发泻来。常洪嘉脸上有些兴，又有些惶恐，就这样定定地看著他。

“请不要什麽假人来，多想想真的我……”

原本以为会终老听银镇，没想到能死在这人边，死在他的梦里。

魏晴岚不知为何，呼竟跟著一窒。连自己也有些奇怪，又使劲了两睛，才用腹语：“你说的话，我怎麽都不明白。”

魏晴岚愤懑不平地扛到半路，忽然觉得肩上越来越轻，回去看的时候，发现这人只剩一个淡淡的影，登时慌乱起来，反手在常洪嘉背上拍了两，又拍了两，直说：“醒醒，醒醒。”

不知过了多久，终於有人拨开竹枝蹑手蹑脚地走过来，拍他的脸，探他的鼻息，使劲掐著人中，胡乱施救了一番，才把他扛起来，笨拙地朝竹庐走去。常洪嘉一念弥留，途中醒过几次，说的都是：“把我放吧，谷主。”

对这人，似乎只记得他反反复复说的，听银镇，鹤返谷，说得多了，连自己也记了来。他要是想去，自己一来一去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和尚知他救了人，想必也会夸他。

见常洪嘉一动不动，这妖怪吓了一大，脚法一变，向前掠十余丈，怕人有什麽闪失，驾著妖风飞一段，就偏过看常洪嘉一。

常洪嘉看他动作不带一丝狎昵，一副真心想救人的样，心里一，更深，却是隐隐空了一块。这人从来坦，从未对他动过

：“正因为走不了了，才要向谷主作别。”先前百般自负，莽撞解了绳索，事到如今，悔又如何，不悔又如何。

见僧庐近在前，魏晴岚形又是一掠，破门而，屋里竟空无一人。那妖怪旋往那株辛夷老树飞去，半路怕常洪嘉吃不住颠簸，扛人的手不知何时改成了背，背再换成搂。等到寻遍四周，都不见那和尚踪影，饶是这妖怪再胆大妄为，额角也是冷汗涔涔，想了半天，用腹语喃喃：“你要是睁开睛……我带你去鹤返谷看看？”

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往竹林深走了百余步，直到实在困倦不堪，才在一块半人来的山石坐定。一丛丛竹叶上还沾著，隔一阵，便有滴来，滴声断断续续的，声音也愈见模糊。

一片死寂中，忽然听见那人笑著说：“若是常洪嘉不在了，谷主偶然、偶然想起有这麽一个人。”

听到鹤返谷，那人才终於有了一些回应，慢慢睁开睛，挣扎著要来。魏晴岚皱紧了眉，像是抱著什麽手的山芋，用腹语：“不要闹。”

魏晴岚被他看得火冒三丈，使劲捺著脾气，用腹语劝：“你病了，我让和尚给你治病。”

常洪嘉这才知前的不是故人，睛里黯了一，渐渐地又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