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夜白始终没有手。若是杀了文玄舟，说不定自己可以摆脱他的影响，但司凤的家人，他亲他的晴姨，或许就会有危险。

在这个瞬间，迟夜白仍记着司凤家里的事：他不能杀文玄舟，他只能抓。重创文玄舟，抓住文玄舟，这才是他最应该的事。

他又停了。

文玄舟的声音却又一变，已说起另一件事：“武臣到邯郸，自立为赵王，陈余为大将军，张耳、召为左右丞相。陈王怒……”

随即一片冰凉的铁片贴上了咙。

片刻沉默后，文玄舟突然开了。

剑尖锋利，已肉半分。温凉从伤落，贴着衣襟淌。迟夜白慢慢将剑移开，当啷一声扔在一旁，站了起来。文玄舟始终没有放开手里的剑刃，紧紧随着迟夜白的动作起。这场爆发于黑暗之中的打斗，就此结束了。

迟夜白着气，没有动弹。

文玄舟竟挣着那只受伤的左臂，弹断了他的剑，并飞快抓住断裂的剑刃，抵住自己要害。

耳中判断这剑落的位置与时刻，迟夜白准确地抓住了自己的武。他以尾指挟着剑柄，剑柄在手心旋了一个半圆，剑尖直指文玄舟颈脖。

两人一番缠斗，那剑此时才从半空落。

但同时也在这个瞬间，迟夜白到一种陌生而烈的恐惧。

他是一个好洁的人，无法忍受文玄舟用自己不懂的玄妙方术，在自己脑袋里放了一个“影”。

他的声音变了，是迟夜白惯常从司凤中听到的那种吻：柔、温和、细致、耐心，是司凤讯问不难缠的犯人时，最喜使用的调调。

“再说一遍……”文玄舟咬牙切齿，“扔了你的剑，从我上，站起来！”

他纹丝不动，文玄舟却也不敢动。对峙仍在继续。

剑尖停在距离文玄舟颈脖三寸之。

颈上痛楚半分未减，在这沉重的黑暗之中，方才盘桓在迟夜白心的恐惧终于越来越明晰。

他的种种思量不过霎时，但文玄舟却没有放过这须臾片刻的犹豫――他的右臂臂骨已经折断，但左臂忍着疼痛，还可以有些动作。

只要剑落，文玄舟必死无疑。

迟夜白一愣。他隐隐知文玄舟的用意，但心里已经不由自主接上了一句：寒不可衣，然而众贵之者……

迟夜白心浮起难言的懊恼和后悔。他疏忽了，这个寨里到都是可以用作武的东西。

“剑是好剑，但骨也是好骨。”文玄舟说，“你方才抠骨碎屑作暗，如今我也能抠它们，作为折断你剑刃的工。”

“当”地一声响，迟夜白手上的剑一轻，他自己也是一愣。

文玄舟左肩受伤似乎很重，他左手着剑刃，一直在轻轻发抖。锋锐的尖端便在迟夜白颈上左右移动，将那豁拉得更开。迟夜白一声不吭，他不知这是文玄舟控制不住自己的伤势，还是文玄舟故意的，但显然不动才是最合适的。

“独坐空堂上，谁可与患者？门临庸碌，不见行车

他对文玄舟起了杀心――早在他知自己的“房间”里的是什么东西的时候，或许已经对文玄舟起了杀心。

“把剑扔了，站起来。”文玄舟冷冰冰地说。

“民者，在上所以牧之，趋利如走，四方亡择也。夫珠玉金银，饥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