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杀怔了一怔，低自省，正看见命册正本上墨迹未，虽然添了数行新字，从碑亭写到自己死魂归，但疏漏仍未补完。

等他坐稳之后，看着墨线那端，阿静阴魂终于凝实了三分，且有破烂衣衫蔽，脸上不由自主地笑了一笑。

紧了人，又要驱使判官笔，谁知那厉鬼化骷髅幻象，去啃噬赵杀手腕，赵判官剧痛之，这一笔迟迟落不去。

第四十八章

堂故人犹然未醒，仿佛记恨着方才被人抱过一回，咯吱咯吱磨着牙，一时半会怕是问不实。

赵判官忙长长一稽，正要告罪，秦广王已长叹一声：“罢了，将命册副本呈上，我先考校一番。”

他握紧了判官笔，对着还未续完的那一页，额角汗如浆，数度意落笔，再数度收回。

在这短短一瞬，他已经把前世今生匆匆捋了一遍，想到上中三种答案。

如此一来，赵静痊愈之前，便可他心魂，可饮他鲜血。

可没等他喜片刻，秦广王就拿如电双目自孽镜阁中往此一扫，沉脸来：“赵杀，本王不过暂离数日，公堂就满地狼藉，官差仪容不整，成何统！”

几位师爷慌得抱作一团，泪劝：“判官大人，秦广王大人来查岗了，请快快坐回原！”

赵杀与几位师爷一般地敬畏这尊大神，一旦忙完债主的要事，万般惧怕都涌上心，当即满答应来，不甚自如地松开赵静，同手同脚地走回台。

正是僵持的时候，一之外，阎罗归位。

赵判官固然惊慌，却不敢就此暂退，仍是揽紧了故人，判官笔拼命一转，偷偷画好这一墨线。

随着漫天青光寒芒散孽镜阁，有威严之声遥遥喝：“阴司重地，何人喧哗？”

而最后一种，赵判官直至此时，仍不愿多想。

最好的一种，便是阿静贵不可言，钟鸣鼎地活至寿，一生并无惊涛骇浪的大事，数十年间舒心惬意，享尽了富贵荣华。早起只为朝霞，晚归只因月，听人唱曲，拿诗佐酒，半不曾念他。

赵杀闭了闭，片刻过后，才将双睁开。

见师爷利落翻这卷命册的副本，拿双手捧着，一路踏石涉，往孽镜阁跑去，赵判官自是慌得厉害。

这短短十余步路，赵杀走得两昏花，四肢百骸无不痛，涔涔冷汗濡湿重衣。

还有不过不失的一种，是阿静掘地三尺地寻了一阵，方知自己报仇雪恨，于是慢慢将中块垒化开，慢慢将心恨意放，之后几十年才开始快意一生，虽有不足，但终究是看开了，从此之后光风霁月，心境澄明。

他心烦意乱之，恨不得就此奋笔疾书，在纸上细说赵静如何矜贵不凡，如何富贵一生；说阿静如何长寿安康，此生富贵人；想他得意中人相伴，两心如一，永不相负，补

师爷们此时已然泣不成声，啜泣：“判官大人，众目睽睽之，公务要紧，儿女私可从长计议！”

他方才问不来，却必须赶在师爷将副本送到之前，自己猜中阿静的半生。

赵判官看了一，不自禁地想要微笑，直至师爷把衣摆束腰带，在中又跋涉了两步，堪堪要踏上对岸，赵杀这才想起正事，脸上血尽退，重新瞪起那本命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