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听到这话，脸霎时一变，明艳双眸之中，依稀有光打转，几不可闻地问了一句：“王爷，命册上可有写我的年岁？”

周遭鬼卒听了这话，再看向赵判官的目光便犹如寒刀霜剑。

他肤极白，尾如胭脂淡扫，说不尽的风秾艳，轮廓又十分俊，站在明月一般的十围孽镜，便如桃花吐一般，现十二分的相。

一众鬼差看得瞠目结，只觉这名红衣厉鬼，不知何时连相貌都幻化得柔纤细了几分，显得格外乖巧温顺，哪还有一丝先前的暴戾之气。

那阴魂亦是微微一怔，被锁链拖扯了许久，却始终不肯从赵杀怀中来。

他家阿一怒之，居然能化两寸长短的尖尖利爪，当真十分可；阿惊怒之能窜上五尺空，委实年少有为。

他忍着剧痛，隔了许久，才想起要同前这人诉苦：“王爷，阿好痛……”

赵杀却是不解其意，温声哄：“阿，你说什么？”

：“阿！”

他一算忘川船要耽搁的时辰，渐渐猜到自己一去，阿就急急跟着来了，更是泪长，轻轻训：“你是为我轻生？你好糊涂。”

堂鬼卒何曾想到赵判官会亲自手，想到阴魂服红而死，十有八九会化作厉鬼，生暴戾嗜血，说不得会伤到判官大人，吓得神通尽，齐齐收紧锁链。

赵判官想到此，免不了柔声哄：“我已经当了五、五年多的判官，阿若是太过年少，岂非与我不大相衬？还是原来的样好。”

赵判官红着眶，轻轻地问：“阿，怎么是你？”

几名老迈师爷面尴尬地看了许久，忍不住提：“大人，赵大人，该继续审了！”

然而阮依旧信了，紧紧靠在他上，深深埋着，隔了好一会儿，才将神通散去，形渐长，显本来面目。

古往今来的恶煞凶魂、冤鬼鬼，因为一念未了，时常比寻常阴魂多两分神通，只是这行，每用一分就少上一分，要谙悉鬼修功法才能重修炼，拿来扮作……十五六岁，未免暴殄天。

几位同僚离得稍近一些，听见他厚着脸把自己说少了十五岁，一时交接耳，面不齿。

赵判官如梦初醒，双中泪如泉，一边搂紧阮的阴魂，一边反手一指，将贯穿白骨的铁钩镣铐一同斩断。

众鬼睁睁看着赵判官迷心窍，一边哄，一边把红衣鬼款款牵到案前，将判官椅分他一半，手把着手教阮笔研墨。之

赵杀如今魂不守舍，被人连唤了十余声，才堪堪明白过来，一面满答应，一面朝阮和声细语地问：“你、你姓甚名谁，寿尽何年？”

赵杀纵使记得命册上的岁数，亦被同僚属看得十分羞恼，心深仍是一片柔。

赵杀直到此时此刻，才算是好好看清了阿长大的模样，一时耳垂通红，勉装从容之，搂着怀中与他相仿的俊青年，温声安抚了好一阵。

可赵杀竟是不闪不避，张开双手，周破绽，把那阴魂拥怀中。

阮心中更是惴惴不安，想来想去，到底还是把心一横，偎在赵杀怀中，糊答：“我叫阮，死时十八……十五六岁。”

可他早已昏了，仍双手拥着阮，不舍得与这人离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