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叶雪山今天不寻死，自己明天还是要去天津的，再过一阵还是要去青岛的。叶雪山的疯傻死活，都不足以拦住他的脚步。谁都可以排在叶雪山的前面，因为他在很久很久之前，就轻视惯了对方。

阿南实在撑不住了，坐着椅趴上床尾，昏天黑地的打了个瞌睡。顾雄飞在走廊里来回走动，想要烟，结果被一名看护妇教训了一顿。他一颗心上不着天不着地的，打算还是回病房去，不料他的笨副官又来了，嘁嘁喳喳的告诉他“司令又来电话了”。

沈将军几乎要生气了：“真是见了鬼！难你还会照顾人不成？赶紧过来，上次佳丽在北平玩的很兴，还说这次你来了，一定要回请你。你个混小，别给脸不要脸！”

顾雄飞神痛苦的紧紧一闭睛，然后虚弱的说：“伯父，对不起，我是真的脱不开。家里这边……要人命了。”

放电话吃了顿饱饭，他来了神，又要往医院走。可是在临行之前，他忽然想起了叶雪山昨日在亭里所说的话。上楼翻支票本，他略略心算了一番，然后开一张一万块钱的支票。小孩穷人乍福，反怕招灾；况且普通人家一百块钱就能娶个媳妇了，给他一万块钱，着实已经不少。

顾雄飞的黑脸上褪了血，他想阿南说的没错，自己对待叶雪山，也就只是供了吃喝，供了吗啡。自己以为是他到无以复加了，其实落在外人中，无非只是“仁至义尽”，因为了力，了钱，比陌生人。

到了医院之后，顾雄飞把阿南叫了来。

阿南不知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他依然是不敢得罪顾雄飞的，所以立刻又：“大爷又不是少爷的亲大哥，能这样对待少爷，已经是……已经是……”他好不容易想了一个词：“仁至义尽了。”

吗啡，不是大爷钱，我们早就用不起了。少爷要是没有吗啡……”他抬手一抹睛：“也是活不去的。”

沈将军就听不得他提弟弟：“放屁！他病他的，你来你的！你留在北平，还能替他生病不成？”

顾雄飞回到家中沐浴更衣，然后往天津沈公馆打去长途电话。他没有哭，可是嗓也哑了，说起话来老气横秋。沈将军很不耐烦的质问他为何该来不来，他就扯着砂纸咙说：“伯父，我弟弟……生病了。”

顾雄飞和阿南在病房里面熬了半天一夜，翌日天亮，叶雪山依旧是无声无息，只在瘾发的时候，会有些无意识的反应。他搐，他痉挛，他始终有着生命危险；顾雄飞想他都到了这般地步了，连意识都没有了，可还是没能甩开痛苦。

顾雄飞的脸上显疑惑神：“就只有这些？”

顾雄飞是讲礼数的，不能公然和沈将军对着。打太极似的说了半个多小时，他总算是挨完了沈将军的骂。

顾雄飞答：“伯父，其实他不是病，他是不小心跌到河里去了，如今还在危险期。我走了，家里没人照顾他啊。”

医生很有控制的为他注了吗啡，一次比一次减少剂量，于是在阿南的中，叶雪山就总像是沉浸在噩梦中不能自。

顾雄飞这才反应过来――照计划，自己今天应该去天津的。

两人一前一后的楼门。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