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栈有些不好意思，扭扭：“唔，这是你的钱，你自己拿着，给我什么？”

息栈嘴上说不要，心里兴得很，屁颠屁颠地把小箱用油布包裹好，细心地藏到炕角的墙里。这呆小凤儿别的不行，攒钱很行，小气得要命，舍不得花，小小的箱没过两年又快要满了。

吃得是糠粮腌菜，穿得是兽布，息栈上辈自从被爹娘卖那大富大贵的皇家，就从来没有过得这般淳陋简朴的日。

原来这厮也贼得很，把自己二十年间攒的私房家当全都窝藏在此，并没有放在平日住的屋。

敲门的潘五爷气吁吁：“大当家，当家，您二位先别吃了，去瞧瞧呗，沉梁峪村儿的村长带一帮人来告状哩！”

乡里乡亲的，树再大，要落叶归。

当然，也从来没有过得这样自在和快乐。

大掌柜乐滋滋地接过俊俏小媳妇递上的梁饭，正要筷，门板被人敲得哐当哐当响。

潘老五无奈地抹汗：“可人家告得是咱们的黑炮唉，不跟您告状跟谁告啊，县太爷得了当家的您么？”

“哈哈？狗日的，一顿饭都不让老吃舒坦喽！”

沉梁峪村就坐落在野山，吃得也是野山的“靠”。花白胡的村长老平日里与镇三关多有来往，经常给大掌柜递送官府的消息。村里有个婚丧嫁娶，红白喜事，或是耄耋老人寿，大掌柜也会着人捎送礼品，聊表寸心。

息栈那会儿才知，他男人真的有钱的，土匪分明很有油！

别看是寻常的农家饭菜，小凤儿少爷得可是心。肉末都要用鸡汤煨过，玉米粉打浆，豆腐还要上香菇黄花熬的卤汁。一双巧手，花样翻飞。

大掌柜半辈没穿过袜，这回终于穿上了，茸茸绵绵的，踩在脚底甚是舒服，乐得直夸小媳妇贤惠又贴心，炕上炕都这么中用！

大掌柜巡山查哨回来，歪倒在炕上，悠闲地哼着这厮近日新编的曲曲，顺便欣赏羊羔被沸白气薰得红扑扑的脸。

大掌柜把这些年攒的片拿来瓜分了，犒赏那一趟生死天涯亡命路上能活着回来的伙计，每人分不多，只能拿一两个，也算是安抚军心，稳定后方。

的衣。前几日还拿绺里那两匹骆驼褪来的，给男人织了一双骆驼袜。

灶蒸梁，泥炉烹羊血。

窗檐挂红椒，门槛金桔。

息栈正站在炕的灶边烧饭，给自己炒了个酸菜肉末，又用小砂锅给男人炖了一盅羊血豆腐，还有蒸熟的梁饭，和一壶温得乎乎的烧酒。

村长老爬山爬得脸嗷白，这会儿

“告状？的，村长告状去找乡长，乡长告状去县衙，跑到老这绺告个屁状？！”

“不给你给谁？你不是老的媳妇么？老的钱你给俺收着，你想添啥穿的用的，就自己山去买！”

当初修这个小窑的时候，大掌柜爬到的岩洼里，拿铁锹刨了半天，刨个破旧发霉的箱，箱里装的全是白晃晃的片。

还剩小半箱几百个片，都交给息栈。

从来没有这样觉得有人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