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长夜，月遁星移

果然不所料。

大掌柜气得愣愣地盯着息栈，一把扯过娃儿后背得鼓鼓的小包裹。

潘五爷来一破锅，拿小米熬稀糊糊，糊糊熬得稀里咣当，透亮见底儿，小米都填不满牙，却还是一次又一次被饿狼们哄抢一空。大掌柜老鹰一般飞扑了上去，就只抢到个锅底，狠命刮了半天，刮半碗糊糊汤。

息栈皱紧眉，白了一大掌柜，执拗地说：“馍馍哪里都能找到……你送给我的东西，我要留着的……”

小凤儿把细心攒的一百多个片，全丢在了坍掉的屋里没拿，当然也没带猪胰和洗澡桶。

军政府一旦在若个县城发通缉令，全城严厉搜捕野山的土匪，大掌柜这一张了名儿的眉大的俊脸，是断然不敢在有人没的地方面儿了，只能躲深山。可是息栈这张面孔并没几个人认识，他随便就可以隐姓埋名藏在城里哪个犄角旮旯。

镇三关在少年耳边笑：“呵呵，这回还敢嫁给老媳妇么？怕了吧！”

大掌柜在人堆儿里毫不客气地拱来拱去，挤一块将将能盛得两枚馍馍的方寸之地，一屁坐了去占住位置，背靠着石，把息栈抱在自己怀中搓着，晤着。那旧帽扣在小脑袋上，给他拢着呼气儿，再拿熟垫将他裹了个严实，驱挡湿寒。

责烧火饭的可不是红姑。她一向只吃，饭的从来都是后勤大总潘老五。

端到嘴边，就着小唇一一灌了去，怀中的少年，渐渐绵，冰凉的指尖淌。

掏怀里带的石馍馍，粘着稀糊糊，和小凤儿一起凑着，胡乱填了充饥。这才发现傻凤儿门竟然连粮和都没有带，撒跑路竟然是个跑！

大掌柜抓狂地朝小凤儿挥舞拳，心里还是不落忍，又去拿那破锅自岩里接了冰冷的涧，烧呼了，喂给息栈。

“你傻啊你，咋个不带馍馍和？这一整天没渴着你？！”

男人着息栈的巴，狠狠摇了两把，嘴里一通数落：“你说你这傻羊羔，老这帽能成白馍馍填你的肚么？！老这块能当肉吃么？！……以后甭给俺整这些没用的东西！无论到了啥时候你都给老记着，你乖乖保住自己的小命儿，比啥都重要！”

息栈冷哼：“唔，你敢反悔？你把我人都挪屋了，还能再挪去么……你不要想着撇开我。”

怀里的小羊羔蜷缩成一团，眉心紧蹙，嘴角紧闭，没见一句牢和抱怨，就只拿自己的脸贴着男人的，默默地忍受湿和阴冷，饥饿和渴。

息栈动弹了一，抬看着男人，目光中是一丝略带虚弱的柔，轻声反驳：“小爷哪有这么不禁使唤？你小瞧我……我就只跟着你，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唔……我忘记了……”

黑暗之中，男人低，嘴唇轻轻蹭了蹭少年的发：“忍着儿，嗯？……等了这座山，俺找个妥善地方安顿了你，不会让你跟着俺在这荒山野岭上吃苦……”

知这娃儿一向离不开，才一天没喝，脸就已显苍白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