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是不是我怀孕了，他才走的？”他很吃力地问，一个字一个字，同时哀戚地瞅著容老爷，想要获得肯定：“如果，如果，我没有孩，他会回来吗？……会吗？会吗？”容老爷见他的样不寻常，心往一沈，忙握住了他的手，发现他的手冰得吓人，扯开了嗓大喊：“来，把医生给我找来！！”

……

裴文歌空了太久，他的脑不太清楚了，理解起来很是费劲。他觉得不是很在乎，也不想麻烦别人，所以也没再细问，听话地拿起钢笔，在文件上指定的位置

又是另一场不能被他记住的混乱。裴文歌好疲惫，他又被人折腾了，颠来复去，如同一尾煎板上的鱼。他再度躺回了自己的病房，裹著那条白的被，继续卷成一个蚕蛹。他的手背又被吊上滴了，药了他的血，让他昏昏睡。容爷爷和他的交谈，被他在昏暗浮沈时遗忘了，不过他在睡梦中，听见容老爷语重心长，同他说：“文歌，把容沛忘了，放过你自己。他不你，你也放过他吧……哎，爷爷错了啊，都是爷爷不好……”

裴文歌这空白的行尸走肉的近一年，第三次有活人的迹象，是容老爷的丧礼後的第四周。容老爷把死亡称为他人生的终，他为自己成功地跑完了几十年的全程而骄傲，他的离世也没给人多少阴影。追悼会裴文歌没有席，因为容沛回来了，他被人留在了医院，在惶惑中度过了那一天，想到连容爷爷都不见了，就到自己在这人世的联系真是薄弱的可怕。那时他还没察觉到，自己新的生命正在肚里酝酿著。

作为受遗赠人之一，律师也向裴文歌宣读了容老爷的遗嘱。容老爷的意思很简单，容家养大了裴文歌，栽培了他，这份恩裴文歌需要偿还，偿还的方式就是在这医院里生腹中的孩。另外容老爷亏欠了裴家的恩，就以遗嘱列示的财产为补偿。从此以後，裴文歌和容家两清了。“你今後可以去过你自己的人生。”容战平和地说，他在私人病房的会客区，坐在居中那张棕的沙发，不多少个人喜恶，调说：“我爸很希望你生这个孩，这也是你获赠遗产的条件。”

容沛回来送爷爷最後一程，势必知了自己有了个孩。孩也都五个月大了。他几乎没有让任何字从脑经过，就把要求向父母提了，让裴文歌引产手术。但容老爷对这些事都好了安排，容沛如果非要死那孩，那麽他就会失去遗产的继承权。容沛是天生的反骨，就是叛逆，他不在乎，可容战是绝不允许的，他也不愿意违背父亲的意愿，於是又把容沛送国，自己和律师带了文件到海边医院找裴文歌。

连容家的家主这样睿智的人，也说容沛不他，那样怕是真的不了吧。裴文歌忖思著，他的双手在心，紧握成拳，很辛苦地从肺腑深透一气，带著厌倦。如此又是几多的时日，他浑然不觉，日日落，全是时锺里的滴答声，再无其他。他就是一漂在时间长河里的尸，仰面躺在河里，形凄惨，麻木且迟钝的，每天就是望著各种各样的人事变成了纸片，纷飞著，一张张从他前掠过去。时间没有在他的人或心里留痕迹，只除了他的腹，它在以缓慢的速度鼓起，凝聚了一条鲜活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