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关了,将风云冷山都隔绝在门外。
“我只当这是恭维。”
她退缩了,方才那一孤勇已散尽,取而代之的是近乡怯,是患得患失。可恨他耳聪目明,她不自觉后退半步,他便已听大概,“怎么?怕了?”
青青立在原地静静看他许久,静静端详着前这位就连跪地都如松柏的男人,心中没来由地便对他生一敬意,或许他本不需要安,或许他早已经修成铜墙铁,无懈可击,她来不过自作多,多此一举而已。
陆晟仍然保持着直的跪姿,面向祖宗牌位,眸漆黑,沉沉如此夜,“这一席话,你究竟是用来劝朕,还是说给你自己听。”
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她开,陆晟忍不住问,“不是特地赶来劝朕,怎么半句话也没见你说。”
“或许……两者皆有?”她丢去重负,嘴角带着一丝浅笑,在烛光更显柔媚,“我与四叔,都活的太累了。”
她说完,仿佛终于卸心中重担,却也不自觉伤得泪来。
陆晟就跪在正中央,着背,一刻也不肯松懈。
“山中
青青也倔得很,不肯轻易服输,他越是说她怕,她便越是要上前,索走到他边去,却又不肯对着他们陆家的列祖列宗跪,便脆背对祖宗挂像与陆晟并排坐着。
青青莞尔,耳边碎发落来,茸茸的越发像猫,“父皇没了的时候,我总觉得自己也活不长了,倒不如死了净,三番四次摸着剪,却不了决心望咙里送,后来便哄着自己,定要手刃仇人,才算死而无憾,但日久了,渐渐连父皇的模样也记不起来,大约人心都只自保,渐渐将痛苦的记忆都埋葬,留的,也说不上开心,大多数时候都是不咸不淡,模糊不清。所为恨仇,从来都只是生者的*望,与已故之人再无关系。”
这三千人一,立刻把周英莲吓得一抖,他面煞白,又听巴海说:“逆贼训练有素,有备而来,此地不宜久留,才斗胆请陛移驾他,由铁甲十三军护送陛山。”
他说完,闭了闭,等绪归于平静,才侧过来牵了她的手,“见你来,朕心中很是安。”
堂比她想象的稍好一些,但在这个时节,虽不透风,却也仍旧是冰窟一般地冷。
陆晟仰起,看向先祖画像,“朕,北抚辽东,南征乱贼,破真门关以取京师,守晋安以镇西北,平江浙、两湖,而未屠一城,朕自认对得起天地祖宗,然因一生杀伐过重,才至天地降罪于我、朕,令天、令陆家无以为继,朕躬有罪,无以万方!万方有罪,罪在朕躬!但求天地明鉴,若要降罪便罪于朕一,不可毁陆家万世之基业。”
青青在他直白的目光忽而慌乱起来,低着去寻蒲团底明黄的绸布,直到他伸手将她鬓边碎发拂到耳后,他或许将要说些什么,但一切都被周英莲的慌乱打断,被他领来的除开陆晟的贴护卫巴海,还有禁军统领于成双,他行过礼后匆匆说:“陛,山中有贼谋逆,已与禁军缠斗起来,末将略估计,约不三千人。”
青青缓缓吐一气,巴磕在膝盖上,瞧着仍是个半大孩,“我原预备了一车话要说,见了面反倒说不,想来都是说给世间俗人听的,不必在你面前白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