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还住鼻闭气。

“着鼻屏会儿气，上就不打了。”

陆克己有儿懵。

他问：“说啥呢？蚊叫似的，大儿声儿。”

蒋“凶”脸纠结，往前凑了两步，不拘小节地弯腰附耳，莫名其妙：“歌姬？哪家歌姬？”

陆克己垂睑低，显得委屈，忽又仰起脸，粲然一笑：“小的表字自斟，帮主唤我自斟好了。”

他生气连侍儿都有表字自己却没有。

在闭气和回答问题两项间犹豫片刻，陆克己选择松手吐气，老老实实回答：“陆、咯唧――克己――咯唧――”

人打嗝他倒是见识过，可都是小孩，呛了风吃了冷，打上一会儿。大人他就见过吃饱了撑的打嗝，比如义父蒯二狗。因此吓得打噎打嗝，完全不在帮主大人的理解范畴之。

陆克己立即住自己鼻闭上嘴，腮帮鼓起来好像条胀的河豚鱼，十分招乐。

而所有人当然也包括陆克己都以为，帮主生气是因为被撞了。新来的侍儿居然敢反驳帮主，还敢给帮主提要求，简直是敢为天先少年你胆儿真。可陆克己胆儿并不，非但不还一吓就破，苦涩四溢铺满心，他心悸唇白红，几乎要哭了。他骇怕得如此灰心丧志失魂落魄，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打嗝了。

陆克己什么也没说过，他不敢说，蒋叫他说更是打死也说不来。

蒋承认自己俗，但他

噗嗤――

陆克己急死了，攥拳轻跺脚，竟原地团团转起来。目光四里一巡，恰见几上摆支青瓷净瓶，清新淡雅地了柳条。他抢步过去抓过净瓶倾一些里的在案，手指尖蘸着规规整整书两字：克己。

“不还是咯唧么？”

陆克己小脸通红，既羞又急，连连摆手试图解释：“不是咯唧，是、咯唧――克己――”

陆克己面如死灰，觉得自己可能真要被打死了。

“啊？”蒋嘴一歪，“陆咯唧！谁起的？你家起名这么省事儿？咯唧，索咯咯哒得了，能。”

这回蒋恍惚明白了，角微微搐，不无嫌弃：“小孩儿！”

“咯唧――”

于是凶了半辈的蒋纯以为前眉清目秀的新侍儿是在跟自己讲话。他一次碰到什么都没问就敢跟自己搭话的人，特别新鲜，特别兴奋。

有那么一瞬，蒋是神的。他不知自己为什么神，琢磨着也许是弯腰讲话有些累，或者一时没想“自斟”俩字该怎么写。等意识到时，他蓦地很生气。

“吃凉的了？”

可不小么？过了十六不满十七，没加冠呢！

然而蒋生气是因为这个侍儿居然有表字。

蒋没乐，反而瞪他一，继续瓮着鼻问：“叫什么呀？”

陆克己僵直地立在原地，张皇摇，顺嘴又打了个嗝。

所有人都看来帮主生气了，包括陆克己。因为面前这人的脸顷刻间从“寻常凶”变作了不知什么凶，总之就是凶，比刚刚凶多了。

在场众人个个低抖肩，忍笑忍得万分辛苦。

蒋不念书，字到底识得几个，低一看总算明白是自己误会了。他可不会认错，嘴撇到另一边，啧了声：“听起来跟咯唧也差不多，拗得很。”

他生气有份的人都该有表字，自己没有就是没份就是低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