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鸣不动声地望着南岭。这年轻人漂亮得晃，睛，鼻，唇，夺目巧，他的自我意识显然也很烈，挤着从这般的五官里冒来。

雨忽然大了，那些挤挤攮攮的脑袋开始四散，只剩江畔的树泡在雾中，从窗望去十分萧条，颇有“昔年种柳”的伤慨。餐桌上，大伙儿筷都动得都不勤，临别的沉默又令这伤慨陡增一倍。还是最年轻的一个小丫率先放开胆，主动起向刑鸣敬酒，说自己这两天已经想好了后路，离开明珠台后就回家搞微商，专卖不硅油的洗发。

观众想听新闻当事人讲述真相，我们就给他们一个新闻当事人，但这人又未必得是真的。南岭笑得艳丽笃定，意思很明显，造假。

“你看过那期打工者专题吗？”

瞧着没脸没嘻嘻哈哈，其实心里也都忐忑。好容易破千军万加了明珠台，没想到一夕间又被扫地门。

来吃这顿饭之前，刑鸣问过苏清华，如果自己回归了，的这些人将何去何从？

还是刑主播惯常请人吃饭的老地方。他喜贵的，这地方够贵。材多是龙虾海胆帝王蟹之类，未必所有人都吃得惯生，但刷卡时显示的消费金额就足以显诚意。

刑鸣也猜对方说看过自己每期的节目不过是客气，现在看来他连当时那场轰轰烈烈的群演风波都不知，象牙塔里的佼佼者，两耳不闻窗外事，正常。

“可以找个群演代替刘博士，我就认识非常可靠的――”

“不找群演，药厂一定还有别的领导或者刘博士还有家人。”刑鸣也不动气，拍了拍南岭的肩膀，微微了个笑，“交给你了，去找他们。”

属们都等着他喝尽手里的酒，但刑鸣缓缓环视四周，放了酒杯。去或留都是问题，去不仗义，留不明智，他太阳隐隐发胀，默默地注视前这一张张脸。他们大多跟自己岁数差不多，血、诚恳又莽撞，他们也都

问他，这是你的想法？

“看是看了……没看全……”漂亮的男孩低，显得尴尬。

这理苏清华明白，旁人心里也都有数，电视台里最没保障的就是临时工，没有哪个领导会对“叛将”们网开一面。

刑鸣记得这小丫有个颇男化的名字，从农业频调过来的，自己在厚厚一沓临时工资料里一相中这个人，对方也毫不扭地当场拍板加，理由是难忍自己的领导把好好的改成了农民工选秀。

天阴雨，风大。刑鸣站在八十几层的楼眺望临近的商业街，人挤着人，密密麻麻的只能看见晃动着的脑袋。几个月前他也在这里请客，从初到仲夏，景变了，心境也大不一样。

苏清华话说得很直接，一个萝卜一个坑，的班底早就齐了，容不你的虾兵蟹将。这些人都是你从别的节目组挖过来的，如今再着脸回去，那些节目组的领导如果大度愿意接收，那他们还能在明珠台占有一席之地，不然，就只能卷铺盖走人了。

一群年轻人互相递了，然后一个接着一个站起来，都抻长了脖敬酒，敬刑鸣也敬彼此，说什么苟富贵，勿相忘，说什么祝老大名声大噪，愿收视长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