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还是那一座京城。

孙蓬在酒肆外微微顿足，而后转走街角的一家凶肆，提了一篮白烛纸钱，径直了城。

而他，落魄地躲藏在深山古寺之中，右耳失聪，能信赖依靠的到最后只剩一人。

他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走到门打开房门。秋日的风，从门外涌来。

京城西郊有乱葬岗，那儿常年会掩埋一些无人认领，或是从里、大人家后院里偷偷

孙蓬闭上，心在一声声加剧。

真的，他真的还活着。

走廊的转角，有一幅用狼毫所绘的青竹图。那是他五岁开蒙时，拿着没的笔，随手画了两笔在雪白的墙面上。他被父亲揪着耳朵教训，回过时，二叔已经挥笔泼墨，在上就着两笔墨迹，绘了一面墙的青竹。

他怕是这一辈都忘不掉，宝应四年，他的命运，从走这扇门后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甚至，还回到了孙府被株连九族之前！

孙蓬放手，抹去角的泪，努力睁大，去看清周围的一切。

孙蓬仍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回到了宝应四年前。

尽后来大仇得报，他却因重伤不治，被人丢弃在乱葬岗，最终命归黄泉。

孙蓬从榻上坐起，床时前一黑，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摔倒，手肘顿时磕着地，青了一大块。

是他的太过信任与天真，招致了孙家的灭之灾。嫡亲的阿所嫁非人，哪怕份尊贵，最终也不过是一句话左右了命。

秋日天光渐短，临近黄昏，外的天已经不如白日里的亮堂。

他不是在梦。

所以，现在……

这是他的屋。

想起方才听到的声音，孙蓬百交集，仰面抹了把脸，而后伸手打开了这扇门。

他披着月白的外裳，一步一步走过长廊，后院静悄悄的，似乎所有人都失去了踪迹。可他每走一步，总能在转角，看到熟悉得令人眶发的痕迹。

同样的街，同样的集市，同样的人来人往。

孙蓬越走脚步越重，等到回过神来，他已经不知不觉站在了熟悉的后门前。

可也是这一磕，让他越发清楚的意识到，那整整一年曾经经历过的如同噩梦一般的日，已经成了他独自一人的记忆。

日十二岁了，却依旧如同六岁孩童一般懵懂。

他甚至怀疑，现如今所看到的，走过的一切，都不过只是又一场梦。可如果这些都只是梦，是否梦醒后，他依旧躺在冰冷的乱葬岗，闻着那腥臭，和鼻尖依稀的一缕佛香。

七尺榻，倚画屏，还有父亲亲手所制的小几……

孙蓬恍惚地站在路中间，有车远远驶来时，还有和善的路人拉了他一把。有老者见他面惨白，上还缠了一圈纱布，连声劝他坐歇歇莫再走动。

可是不是阿还是八郎，都应该死在了宝应四年的冬月。

尽的上划了几刀痕，是三叔用来给他们堂兄弟几个比量用的。划完后就被老当益壮的祖父着鞭，赶了一整个院。

还有走廊外的银杏树，埋着他和阿从小养的一只白猫……

年少的童在街巷尾嬉笑打闹，茶香酒香穿在街市上。偶尔经过一家酒肆铺，还能听见里坐着的客们，正举杯闲话。说的正是孙大学士府七郎孙蓬受伤将死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