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的很

人都说，他天纵英才。不但有少年宰相、白衣公卿之名，后来还以第一功臣的份辅佐帝王登基，位极人臣。

二人并肩立于摘星殿的楼之巅，遥望满城璀璨灯火，回忆十五岁那年的上元之夜，两人相视而笑，皆怀念不已。

他看起来，也就和哥哥差不多大的样，上的衣衫，已经洗的发白，但却净净，一尘不染。他的手上拿了一本书，似在附近读书之时，被自己的哭声给引了过来。

她终被活埋于地，他亦以英年，早早死于外孤城。

他亦准备好了那一天。

少年放书，蹲了去，用自己的衣袖，怜地为她轻轻去方才哭的泪和鼻涕，一儿都不嫌她脏。又给她折了一支桃花，递到了她的面前。

“莫害怕。我这就带你回去。”

这日因有法会，孟氏虔诚拜佛完毕，便去听法。午间用了素斋，见小嘉芙困了，孟氏便领了一双儿女到静室午睡，叫仆妇陪着，自己又去前继续听法。

是夜，帝后夜话，深夜不眠。

他更想知，他如今又在何方，着何事。今生今世，他是否还能再次得见他面？

她心里觉得自己仿佛在哪里见到过他似的，可是却又想不起来。

梦中那年轻男的凝望自己之时的一双眸，直到此刻，依旧深深印于他的脑海，难以忘记。

她一边抹着泪，一边喊着哥哥，哥哥却始终不见人影，自己仿佛也越走越偏，最后不敢走了，停在山路之上，呜呜地哭了起来，哭的正伤心时，忽然听到耳畔响起一温柔的声音：“你怎的了？”

那一碗鸩药，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清瘦如竹，长的十分好看，双眸漆黑，目光明亮，亮的小嘉芙几乎都能看到自己在他瞳仁里的投影。

但他还是饮了去。

金佛寺坐落于城外南山之中，乃千年古刹，据说千年之前，化缘建寺的禅师在此地悟得大，修成罗汉，故名金佛。山中奇峰叠嶂，清泉鸣涧，寺里青松翠柏，鸟啼其间，清幽胜地，别有禅意。

并非是他惧怕那个要置他于死地的人。

萧列登基的次年，昭平一年，东南沿海的泉州城里，一甄姓富商人家，今日喜气洋洋。

他这一辈，都无法忘记。

嘉芙抬起睛，泪朦胧中，看到路边的那株桃花树，不知何时，立了一个陌生的少年。

今日寺中，香客众多，又逢踏，桃花盛开，游人往来不绝，哥哥像只猴，在人丛里钻来钻去，小嘉芙短，一时追赶不上，转，竟不见了他的影，忍住心中惊慌，找了片刻，非但找不到哥哥，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走到了一偏僻的空旷之，不但找不到回去的路，连人也看不到半个，心中害怕，忍不住掉了泪。

本就是个多余之人，去了，不过也是归位而已。

他知一旦喝药汁，此生一切，所有的荣光、耻辱，都将会在那座孤城的雪夜里戛然而至，彻底埋葬。

少年望着面前这个仰着小脸望着自己的粉嘟嘟的小女孩，沉默着，眸底深，万千柔光。

皇帝的脑海里，又再次浮现多年之前，那夜于外野地的军帐之中，那个惊醒了自己的梦中之梦。

小嘉芙破涕为笑了，接过他折给自己的桃花，仰面看着这个温柔而英俊的小小少年，问：“你是谁？你住哪里？”

甄大爷的祖父早年有恩于一孟姓的官家，孟老爷便将一个女儿嫁到了甄家，年轻夫妇极好，十分恩，先前已经生了一个儿，取名甄耀庭，就在今日，孟氏又顺利诞一女，女儿生的玉雪可，乖巧伶俐，取名嘉芙，被夫妇当成心肝宝贝地养着。

转数年过去，甄家生意越越大，跃居成为泉州首富，甄家女儿也落的越发的好，才五六岁大，便已是个十足的人胚，见了无人不喜。这一年，孟氏带着一双儿女到南山金仙寺中拜佛许愿，祈丈夫海平安——从嫁到甄家之后，每逢丈夫随船海，这样的拜佛许愿，便成了孟氏必不可少的一件虔诚之事。

不知为什么，看到他的那一刹那，她方才所有的惊慌和害怕，突然就都消失了。

他死于一碗鸩药。

前世的她，于绝境中曾向他求助，短暂相逢之后，两人再无交集，各自走完了自己的人生之路。

梦中之人，他和自己必定有着某种自己所不知的牵连，而这种牵连，它深骨髓，无法割裂。

他想知，他究竟是谁，又是为了什么，天机梦，成全了他和他的心上之人，继而改变了两人的命运。

……

皇帝的直觉，令他深信这一。

他既为儒臣，又是雄帅，死前的那些年间，威伏边，叫胡人北归，不敢掉，又教化民众，设立医馆，安民济，四方归附。

那个世间，他想不还有什么羁绊住他的人或者事。

嘉芙忘了哭，呆呆地看着面前的这人。

小嘉芙的哥哥耀庭，自小顽，怎肯老实睡觉？勉闭目片刻，见母亲走了，趁着看护的仆妇去不在屋里，便悄悄推醒妹妹，凑到她的耳畔，说今早自己发现后寺有好玩的地方，领她去玩。小嘉芙便被哥哥带到了后寺。

而是他无意去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