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主又骂：“不多赚，你和崽喝西北风吗？”他们话里带着音，和海城的方言接近，周章只觉熟悉。那碗粥很快煮好，店主小心地全倒一个画着小猪的瓷碗里，加了一把葱花，端过去放在女人的桌上。

        店主被呛得话都说不来，只得默默从炉旁拿了个勺，再走过去放妻的碗里。然后对周章这个目睹全程的旁观者横了一，颇不客气地问：“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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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章要了两碗和店主妻一样的生肉片粥。在殷见群的那碗里她的喜好放葱、姜和香菜，以及过量的胡椒粉，像备了某种肌肉记忆。装袋时他又问店主多要两个打包盒，店主一开始并不愿：“要来嘛？”

        拿着打包好的走粥店时冰雹已经停了，雨也变小。回到停车的地方，周章看见殷见群站在车后，低着若有所思地看着后轮的位置。他走近她为她挡雨，他问：“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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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把摘好的豆角往桌上一摔：“钱都我的，我们有多少钱我不知！哪少你那几块钱！把勺给我拿过来！”

        殷见群也对他说“谢谢”，客气地，生分地。很，但非常香，她最抵挡不住饥饿，正如抵挡不了其他望，匆忙地了好几才能吃去一，还是，了一鼻，像这样又吃第二、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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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他摇，又问，“是哪里来的？”

        “养不起两辆车，卖掉了贵的那一辆。”她说得轻描淡写，像在开一个玩笑。

        “你的新车呢？”很适合她的那辆Taycan，意气风发的。

        但他清楚看到有什么晶莹剔透的东西从她的里掉了粥里，化成的一分。

        店里只开了一盏灯，坐着一个围着围裙、带着袖套的女人，她摘着豆角，围裙被隆起的腹起，手上动作和店主一样麻利。

        他们回到车上，气重新启动，他们短暂拥有一个与世隔绝的温小小世界。周章把属于殷见群的那碗粥小心打开，套空的塑料盒，放到了她的手心里。

        “你有没有好好吃饭？”周章问，省略掉“这段时间”这个修饰语，是母亲经常对他说的话，他都快听腻了，对别人说来是第一次。他似乎会到母亲说这句话时怀着怎样的心，心疼和心酸皆有，这个问题要的不止是“是”或“否”的答案，而是藏在它后面无穷无尽的问题，每顿饭都吃了什么，在哪里吃的，和谁吃的，那时候是怎样的心，吃得开心吗，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想我吗，一次一起吃饭会是什么时候――

        店主看了他一，也许于一种怕老婆人士的同病相怜，他不耐烦地取两个打包盒：“行了行了，不要钱。”

        “可能是平衡轴，也有可能是发动机。”殷见群说，“这车开太久了，病难免越来越多。”

        “车后面有杂音，你刚刚有没有听到？”

        “在车上吃的，我怕……有人拿着手。”周章意识解释，“一个多少钱，我付给你。”

        那女人不甘示弱地骂回去，声音尖利：“那你数数从大清早到现在，一共有几个人？怎么说也说不听，钱是你赚得完的吗？”

店主手艺湛，但似乎脾气不佳，周章正想问价钱，店主看见他，往店里的方向骂了一句“这不是有人来了吗？”

        殷见群的动作突然停来。她没有回答，一如既往，她不会回答她不愿回答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