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已经有电话了，但是没有普及。方怀记得自己那时候被方建国带到镇上，整个镇有唯一一台拨盘电话，林殊恒的声音很低又很温柔。

而桌面上的文件，一共二十三封，全都是‘认罪书’。

――“你今年几岁。”

――“四岁，喜布老虎吗？”

方怀走到角落的置架上。

只是

最后一封文件上的‘无罪’甚至是用鲜血撰写的，他手边已经没有笔墨了。

坊间传言，林殊恒人生的最后八个月在天市花天酒地，嫖|娼，大/麻，在洋租界的小楼里醉生梦死。但此时看来，显然不是这样。

开门的吱呀声像是什么奇妙的药剂，与空气摩碰撞化学反应的火星，在方怀大脑里激起很小的电，忽然间拨开了什么，洪一样倾泻而。

卖国贼帮他拟定好、迫着林殊恒签字的认罪书，要他带着兵力和报叛|国投降，许诺他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而每一封的后面，都带着林殊恒写的――

带着气的风与多年前的画面纷沓而至。

林殊恒生命的最后八个月在这里度过，这是个狭小到有些湿的空间，一张简单甚至简陋的书桌，墙上挂着地图，华国的完整版图被细细圈了来，墙上挂着笔字：“复兴”。

方怀当时觉得，林殊恒住的地方，一定是个亮堂宽敞、冬天也不会很冷的地方。

它不知它等的人会不会来，但还是执拗地缩在灰暗的小角落等，仰着等。

现在它等的人终于来了。

直播间切到摄影师的视角，从一到半掩着的门里，可以模糊看见少年的形。他脊背直绷紧，瘦削的背影显得有几分寥落，一小半英俊的侧脸，眶微微泛红。

‘林殊恒无罪’。

那里放着一个小小的布老虎，它很旧很旧了，针脚凌乱笨拙，像是谁摸索着认真来的，的‘王’字歪歪扭扭。小老虎抱着一封布的信，信上也着几个字。

这小房间，说是监狱也不为过。单人铁床和很又很小的窗，他一个月才被允许门一次。

“给方小朋友”。

方怀很久没说话，弹幕也陷了短暂的寂静。

过了许久，方怀忽然一声不吭地把摄像给关了。

同恋不是罪，国更不是罪。

――“叔叔住的地方很小，很黑，没有好玩的东西，你不一定会喜。”

书桌上的东西都保持着原样，几本书和文件重叠着摆好，有些文件早已破损了，塑封修复过。

定对大众开放的，而方怀将会是除修复人员之外，第一个见到这里的人。历史拖曳着初夏的风与现世光阴重叠，有灰尘落在门把手上。

方怀轻呼一气，推开了门。

书桌后面竟然就是一整柜骇人听闻的刑，生锈发褐了，但不难想象它们都是用来什么的。

一些零碎的画面拥挤着脑海，方怀还没来得及抓，它们就随着风很快又飘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