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池仰起脸,半垂着,睫遮的像是一钩金黄的弯月,像是从前陪父母见地方官员时那般,不敢直视贵人的面孔。
贵人“嗯?”了一声,又说:“站起来。”
龙池稳稳地站起,恭顺地半垂着。这种被审视的觉让她一瞬间回到了幼年时被礼仪嬷嬷教导的时光。
贵人第一次笑了,他说:“那你来当我的女儿吧。”
“喜。”龙池说,“但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也可以不用它。”
“你很喜你的姓吗?”
随之而来的是轻而稳的脚步声,有一好听的男声由远及近,时而人站起来看看态,时而叫人抬起看看面容,时而让人自报姓名与家门。龙池想:贵人挑娈童真讲究,声形貌都要考察,只是居然前一个他的都没有,真是挑剔极了。
“薰。”龙池略一犹豫,报上自己的姓氏,“龙池薰。”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双手就将龙池扶起,是一位年轻男。他锦衣冠,说:“主叫我即刻带您走,从此岛原种种,与您再无瓜葛了。”他挡住了老鸨心满意足接过的金银光彩,也挡住了周围女孩羡慕嫉妒皆有的重重视线,唯留左手一扇窄门,通往日照的街。
都跪。
?。
白石。龙池不知是哪个白石,但京都白石均是名门望族、摄关之家,她有一种飘飘然的喜悦,又直觉到了这背后如深渊般的危险。女孩低称诺,从此刻开始心照不宣地换了姓氏——
龙池满背冷汗地撑起,几乎倒在地板上。她左右环视,目光不期然地撞一双满怨毒的睛。
想到这里,脚步也停在她面前。贵人倒是不厌其烦:“抬起来。”
贵人用指节刮了刮她的脸颊,声音略带颤抖,像是有种追寻之近在咫尺的激动:“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夺人所好的习惯。”他摇摇,又说,“只是姓氏这一不得不夺——从此你便是白石家的大小了,也是我唯一的女儿。”
这是命令的吻。龙池不知是膝盖一了,还是那不认命的骨一又直起来了,她扑通一声跪回地上,腰背直地向那不知面容的贵人磕:“恩遇侥幸、女儿拜见父亲。”
直到坐贵人家的车,龙池仍云里雾里。只是这些许功夫,娈童成了养女,从前她以为要纠缠她一辈的东西,诸如商人之女,诸如?,诸如成为女的命运,都如同浮沫泡影般尽数消散了。一切太不真实,令她如置梦中,仿佛一不小心合上了之后,再睁时便就又只余那碎开的和果,冰冷地躺在破旧的床。
他摸摸她的,不再看其余人,就这么离开了。
老鸨说,你们都低。
远远的,卖货郎来了,他挑着扁担,女孩们蜂拥而至。她的视线紧紧追随着那个男人,落在旁人里就成了女孩儿本能又天真的渴望。
白石,白石薰。
“想吃?”贵人坐在她对面,膝上搁着一本书。他年轻英俊的脸上浮现笑容,与龙池的父亲看她时不大一样。不需等龙池的回答,他便命令适才带着龙池离开的那名侍卫:“五郎,去买来。”
五郎去去就回,各心均带了一种。龙池习惯地拣一半来,刚想递给贵人,却见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便又踌躇了:“您要尝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