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没有她,他可能早在几年前就离开屠会,去一个浪迹天涯的游侠了。
如今,林声竹的双亲都还健在。
“我开始她大哥的时候,是有些自惭形秽,觉得跟她的父亲相比,除了会武功,我什么都不是。但这些年来,丫越来越有留芳谷门人的风格,不在意那些外俗。我也想明白了,钱是要攒的,但这不是全。之前她也和我说了,留芳谷有自己赚钱的门,现在丫也长大了一些,我们兄妹俩可以一起经营,她酿的酒已是举世无双,而她炼制的药,你也服用过,都是上好的东西,至于她和她师傅的那些暗机关,也是黑市的紧俏货……我们以后有谋生的财路,饿不死。”君不封叹了气,“我这些年在外打拼,鲜少回去看她,现在想想,还真不如把之前刀血的时间都用来陪伴她,也就是我运气好,没死在路上,真要了个三长两短,她该怎么办……明明她那么需要我在她边。”
游侠固然比在屠会里任人差遣要潇洒得多,可一旦会过和一个人密不可分的羁绊,那曾经向往的自由也黯然失,他心甘愿这羁绊的囚徒。
君不封、林声竹和茹心三人虽然都是苦,但与同是孤儿的君不封和茹心不同,林声竹是因为家境太过贫寒,被父母生生送上了观,希望他能在无为里谋一个好前程。
君不封丐帮,是为了“活”,而林声竹无为,为的是“前程”。
“你可别取笑我了。我现在是已经认命了,在外面再怎么逍遥,也不如回家看着自己的小妹长大舒服。”他又闷喝一杯酒,“声竹,我一直拖着不离开屠会,也有你的原因。咱俩相识十几年了,你和茹心也好了十年。十年了,我一直等着喝你俩的喜酒,结果现在我都要走了,还是没能喝到。”
他的是搏命活,挣的是卖命钱。赌上命的酬劳最贵。即便他清楚自己渐渐成了屠会里最好用的“尖刀”,是别人看不上的“雇佣兵”,但只要想到那令人心折的钱款,无论这活多脏多累,他都可以。旁人笑当年那个两袖清风的乞儿居然成了全屠会最喋血的吝啬鬼,但他想,为了他家丫,他背负什么都可以,只要能给她挣一个锦绣前程,区区污名又算得了什么?
三月,总舵的清洗运动告一段落,喻文澜暂时没有新任务交给君不封,君不封想着请辞,也需要回到洛阳分,将分的诸多公事打理妥当。
回到现实,钱就成了他最先思量的东西。
痛饮三杯酒后,林声竹忧心忡忡地问:“你现在告老还乡,那之前给小丫攒的钱呢,能凑够你想给她的好嫁妆吗?”
君不封低落地“嗯”了一声,林声竹突然笑着踢他:“想想没遇到她之前,全屠会上上数你最潇洒,结果现在这叫什么,女儿?”
这话说,长久横亘在君不封心里的阴云也随之消散。他还是习惯不带任何立场去与对方交际。随胡聊了几句,林声竹也觉到他们的关系似乎一瞬恢复如常。
“那你……还等吗?”林声竹的声音有些颤。
自打林声竹在屠会的地位涨船,即便两人自始至终没闹过什么大矛盾,他们也都知两人的关系现了难以弥合的嫌隙。
林声竹前段时间接了总舵主密令,不知去私完成了什么任务,兄弟俩竟赶在同一天回到洛阳。歇了两天,林声竹约君不封在洛阳颇负盛名的玲珑斋小聚。
君不封苦笑着叹了气:“那自是凑不够。”
别人有的,他家丫要有,别人没有的,他家丫也要有。
今次林声竹约他来,赶在对方说目的之前,君不封开门见山,先把他要离开屠会的打算同兄弟说了。
君不封一直都清楚,友人有颗一飞冲天的心。
“这丫虽然孬,但不是不通理的人,你为她的付,她看得。”
。
渐渐的,便是在一起喝酒,两人也觉得话不投机。
君不封笑着摇摇,看向一边:“不等了,丫还在家等着我呢。”他低,“等你俩真正确定要成亲的那天,记得通知我一声,到时候我看看丫
只要她想,就是星星月亮他也会去为她摘来。
“那以后你……”
他们相识于微末,都在屠会底层厮混时,两人尚有共同语言。如今君不封还是时常混迹底层,好友却已站在位,又因为对君不封太过了解,每次派任务,都是蛇打七寸地拿对方。
想要一飞冲天不坏,只是人心易变。
为士,却有颗难以磨灭的世俗心,君不封在见到这小士的第一面就嘲讽他“心不稳”,可谁能想到,这样风不相及的两个人居然成了莫逆之交,患难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