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凉只得了。
窗外的蝉鸣突然涨,午后的阳光也争先恐后挤她的眶。她晕得更剧烈,只得用力眨来纾解。
颜凉抬望他。视线及到他的那一刻整个世界仿佛被装了万花筒,大的,小的,形状各异的菱形镜片拼接在一起,又相互对称,各自旋转。墨梨的被切割成数块,均匀分布于每一片镜中。光影飞速变幻,他的影像没有消去,目之所及全是墨梨。
耳边是极其熟悉的声音,似乎每天上课都会听到。所以颜凉在抬这一动作行的过程中就已判断边的人是谁。
“……”伊莱恩后退了几步,神复杂,嘴唇动了动,吐来的字句带着犹豫的不确定,“我以为这种事发生一次已经够不可思议了……”
――墨梨。
她的视线模糊,但她知坐在边的就是墨梨。墨梨能够把那张与他的胞弟几乎没什么区别的脸表现全然不同的肃清与冰冷来,只有上帝知他是怎么到的。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的……”颜凉也一直觉得缺乏实。墨潋这种停留在古典史诗里的存在,正常来说他们不可能产生任何交集。
人类是战败的一方,无论在哪个方面都于被动的地位。这样想想她的行为简直像极了弱势的一方为了获得对方的庇护而行的肉交易,更糟糕的是,跟林檩霍豆比起来,她与墨潋完全不像是自由恋关系。
“醒了就认真些。”墨梨以类似将她圈在怀里的姿势从她后绕过,握住她的手。
“醒了?”
林檩和霍豆那样?”
还有贴着她的耳垂轻轻呢喃的那句“晚安”,温柔得几乎要化成蜜浆,打在鼓膜上被送她的梦境,纠葛在她梦中的每个角落。
偶尔在夜晚半梦半醒之间,她隐约觉到一个人在床边俯,嘴唇若有若无地拂过她的额脸颊与唇角,轻柔得让她只能受到对方冰凉的吐息。
夏至祭结束后长假即将到来,妖怪的课程排满了,人类学生的课却少得接近于无,颜凉也因此陷无所事事的状态。
颜凉发现自己的手里捉着一支笔,桌上摆着厚厚一摞空白的纸页,她努力睁大睛去看,映帘的仍是一片空白。墨梨捉着她的手在纸上写着什么,空白,全是空白,她的球仿佛被剜去一块,视线中留一片突兀的白。
她在某天午补觉时了一个梦。
她的沉默让伊莱恩有些不安:“你怎么了?是……墨潋迫你了吗?”
“现在能看清了吗?”墨梨这样询问她。
颜凉发现她与墨梨之间近得有些不自然亲密的距离,梦境所特有的迷幻使得她心没有产生一丝惊讶。她甚至听见自己间发一声轻轻的“嗯”,作为对他的回答。
颜凉听到自己的拒绝声:“抱歉,我看不见。”
颜凉一愣。
“不过这也正常……”伊莱恩轻轻咧了咧嘴角,语气稍显无力,“毕竟这里是妖界……人类又都太弱小了。”
颜凉不由得觉自己在某种可耻的事。
夏至祭之后墨潋忙了许多,颜凉连着好几天遇不到他。
至少她在思想上是忙碌的,夏至祭结束后第一天与伊莱恩的对话一直在她脑萦绕,随之而来的还有某种卖肉的羞耻,致使她连着失眠了两天。
“读来。”墨梨在她耳边这么说,声音比课上要低沉迷人得多。
墨梨用手捧起她的脸,手指夹住她的睫,指腹在她的球上――她没有阖,所以能清晰地受到埋在眶中那颗玻璃遭受到的轻微挤压,连在球后方的神经不安地搐。多么神奇,或许是因为在梦中吧。
自己在午后的空教室里半梦半醒,梦境所特有的迷幻使得前的一切都不真实极了。白窗帘在风中前后漂浮,状光线伴着六边形光菱照空的阶梯教室。
―
她的睛里充斥着得化不开的雾,视野中能清晰捕捉到的只有中央有限的一小块区域。仿佛上了一副不合适的镜,所见的一切都像映在弧面玻璃上一般微微弯曲着,视野边缘的光被折成虚幻的空白。尝试着动一动球,脑壳芯被拉扯着,晕得厉害。
颜凉眨了眨,怪异的景象消失了,墨梨只是很普通地坐在她的边。她维持着抬望他的姿势――关于这个姿势,究竟抬的角度颜凉也不太清楚。不过有一她是知的,这个姿势仅仅持续了五秒便让她的后颈泛起酸涩。
颜凉摇了摇,回答:“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