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呀……”婢女一想,“王爷了令不许送去府,可殿不喜,才们也就挂得远了些,应当还在这边儿。”
李慕仪拿着长柄银匙送了些小谷粒给白雉,它一啄一吞,吃得喜。因有李绍的吩咐,无人敢怠慢,故而短短时日,那黑脯就鼓圆了一圈,早没了刚来时的纤细苗条,成了鸟一只。
李慕仪亲自上前将鸟笼拎起来。外罩着黑布,待她轻巧掀开,那鹤君正抓着小竿儿歪着脑袋乱望,见了李慕仪,眨巴眨巴睛,从竿儿上来,用幼黄的喙去啄笼。
李慕仪将鸟笼抱回了房中,小心地搁在桌上。她那外罩着的轻红斗篷早全然湿透,借着婢女的手褪来,冷雨还不断往肌肤里渗,鸦黑的发丝也湿了不少,愈发衬得黑是黑、白是白。
婢女也不敢多问,很快从屋里提了盏琉璃风灯。李慕仪接来举着灯就往檐上寻。婢女瞧着她还光脚,一边起伞跟着,一边心急如焚地问:“殿,您在找什么?”
李慕仪:“那只鸟呢?”
朝中文官,抑或着皇上,常常都会送些珍禽来取殿开心,那些个鸟儿也是挂在檐上两三天,殿倦了,就送到府去教给才们侍养,多得数不胜数,她也不知李慕仪指得是哪只了。
她本生得明眸善睐,容难寻,这般一笑,其风姿朱颜,连那侍奉的婢女都瞧呆了。她也跟着弯起睛,“好久都没见殿这样开心过了。起先还那么讨厌这小家伙儿。”
婢女服侍李慕仪更衣,嘴上也少不了唠叨,“殿要是担心这鸟儿,吩咐婢去寻也就是了,何苦来自己受一遭?那先前落的风寒还没好净,这要是再发回,传到皇上耳中,怪责才们侍候不周是小,为殿忧心才是大。”
“哪只?”
一行人又是抹泪低哭的,又是叩谢恩的,一阵儿哭哭啼啼、你推我搡地退了。
守夜的婢女见她的影从前闪过,也忙追上去,“殿,殿!”
李慕仪将鸟笼抱住,轻哑着声音说:“没有为只扁畜生降罪的理,是本疏忽在先……好了,天已晚,都退罢……”
倒是个不俗的鸟儿,也不惊雷,这般还能活蹦乱的。李慕仪暗暗松一气。
李慕仪又说:“鹤君,六王爷送来的那只。”
那拎鸟笼的才主动上前爬了几步,伏:“才失职,晚上喝了酒,忘记将鸟笼拎回去,还请殿饶命……”
李慕仪从雷声中惊醒,忽地想起什么,连鞋都来不及穿,扯了屏风上的斗篷草草拢住,就往外跑。
正寻着,果真见前几个才,打着灯笼往上望,一人踩着凳,将一只鸟笼拎了来。
李慕仪踏去,裹挟着寒雨的风扑面而来,冷得人一个激灵。她左顾右盼,找寻着什么,可奈何天太暗,又有雨幕作挡,只得吩咐:“去打了灯来。”
众人见到李慕仪,将鸟笼搁在地,惊慌失措地跪叩,“见过殿。”
李慕仪望着它笑,眸底里不经意转着光。
那才将伏得更低,嗓音里有悔也有惧,“请殿,殿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