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如常，待声音稍息，才又说：「承蒙诸位看重，为顾某贱辰远而来，敝人本该竭诚款待，一尽地主之谊，虽说事突然，总是顾家招待不周，幸得如今京师九门并未有门禁之令，诸位如若想提前返程，顾某自当准备程仪，略表寸心。」

        沧州铁拳门门主周敬之闻言皱眉，「顾兄这话从何说起，我等此来本为贺寿，累得老兄多款待几日已是足盛，这官府突然这一来也非你老兄的系，如何连回程的盘缠也要你来置办，传扬去我等在江湖上还有何颜面见人！」

        座中一些本为打秋风而来的客人心中暗骂，你周老儿在沧州有田有产，自看不上这些三瓜俩枣的，又何必替我们多嘴！尽心中怨气冲天，但铁拳门弟众多，周敬之一双铁拳力能杀狮毙虎，家传绝学九九八十一路千钧棒法更是威力了得，众人再是不满，也只在心中暗骂。

        「谢周兄谅，顾某也晓得此举对诸位朋友多有不敬，只是未尽款待之，于心不安，诸位若是看得起顾某，万请莫要推辞。」

        顾北归言语至诚，众人听了暗暗，顾北归不愧为一方大豪，这话里话外说得漂亮，瞧这意思大家若是不收他这赠银，反是看不起人家啦。

        鲁中四义老大杨霍地站起，抱拳：「顾大爷不愧有」

        赛孟尝「之名，兄弟佩服，今后在江湖上谁要敢说您半句不是，我们兄弟先一个不答应！」

        堂上众人纷纷起表态，就是那些心中有小算盘的，也只得随声附和。

        顾北归一一还礼，众人都是江湖，不愿与官府多纠葛，便是周敬之等家清白的，

        亦不愿留此受官差盘查，纷纷收拾行装，准备告辞，顾北归致歉之余，又亲手将盘缠逐个交付，神恳切，毫不伪，引得众多好汉又是一通交称赞。

        人去楼空，偌大顾府突然空旷冷清了许多，顾北归仰首望天，神萧索，半晌才黯然一叹。

        「老爷，」

        庞文宣悄悄凑前，低声：「后面还有一人未得安排呢……」

        ·····

        顾府后宅一间偏僻静室。

        王大川围着一箱银缓缓转了一圈，拿起一锭银掂了掂，又丢了回去，猛抬：「这是多少？」

        「五千两。」

        顾北归淡淡。

        「数目怕是有些不对啊？」

        王大川似笑非笑。

        「已是顾某竭尽所能，其他江湖朋友远没有此数。」

        王大川咧嘴大笑，「别拿那些废与老相比，王某杀的人怕是比他们见过的都多。」

        顾北归轻轻蹙额，「既然王壮士晓得自己负案累累，如今京盘查甚急，不趁早拿银脱，更待何时？」

        「休用那些鹰爪孙来吓唬我，王某人既然能从官军重重堵截中杀来，再闯北京城想也不是什么难事，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王大川一脚将乌漆箱盖踢拢，不屑：「可没了银，命还有个鸟用！」

        顾北归面一沉，「王壮士铁心是教顾某为难？」

        「不敢，您老家大业大，是场面上的奢遮人，」

        王大川棒槌似的手指在多宝格上的一个青花瓷碗上敲了敲，耳听着叮叮的磬玉之音，阴森一笑，「就好比这细瓷，咱老王不过烂命一条，沟里的一块破瓦片而已，万不如您老金贵……」

        「可要是将王某人得急了，咱们破瓦撞细瓷，是谁的损失大呢？」

        王大川嘿嘿冷笑，他忌惮顾北归功夫了得，这几日已收敛许多，但前银钱数目与他期望相差甚大，利字当，难免故态复萌，言行又放肆起来。

        顾北归轻吐一浊气，缓缓：「王壮士不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