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到三郎远去,被兄长这一阵暴喝吓得浑发抖的勘十郎,才迟迟地缓过神来,随即皱着眉龇着牙站起,一副与其拼命的架势;但随即,勘十郎又被自己的师父林通胜跟权六一起拦住,这才再次悻悻然地跪。
而土田花屋此刻也跟着清醒过来,她突然想到了伴随着自己生而被阴阳师判的预言,嘴里也不停念叨了起来:「反了天了……。小混……。这小混……。真的是要反了天了……。」
而在整个尾张,在信秀辅一葬,这件事便在百姓们中间传了开来,有人对于这种事本不觉得奇怪,因为似乎是如果不这样的事,那么「尾张大傻瓜」
也就不是「尾张大傻瓜」
了,也有人觉得不可思议,在葬礼上向自己已故的父母上丢东西又大声喧哗这般胡闹之事,就算是真的傻瓜跟疯都应该不会这么,如此悖逆之事当今在古今汉和前所未闻;但不怎么说,大家都清楚,这件事还不算完……。
而自此之后,外人所看到的,是三郎素来顽劣的,没有因为信秀的死而改变,反而更加变本加厉了起来:比如原先只不过会在城町周围的树林里端着铁砲打鸟毙兽的三郎,从信秀葬礼的第二天开始,居然会端着铁砲开始在城町对着商品的砖瓦盆瓮打了起来——那时候这种火在列岛还没普及,百姓们本来又对新奇的东西很恐惧,有见到那铁所打来的铅威力甚大,于是谁人都怕自己的脑袋有一天也会像那些锅碗瓢盆、瓦砾砖一样被打个稀碎;比如原先三郎只不过会带着津岛凑的那帮混混泼们,在山间野林里搞那毫不面斯文的「鹰狩」
游戏,而自打信秀一死,三郎居然敢带着那帮「津岛众」
在良家农田里搞「鹰狩」——于是那阵在那古野和胜幡城,甚至在比如日井等上四郡的不少地方的稻田地里,经常是农民正在秧嫁苗、担施的时候,突然从一旁的芦苇或者灌木丛中响起一阵呜呜泱泱的呼嚎,然后就见那大魁梧、涂脂抹粉、袒臂、满邋遢的三郎信长,领着一帮同样浑上乱七八糟、有的还染了花花绿绿发的、活像《山海经》或是《百鬼夜行》里走来的喽啰们,也不关人家那帮佃农是在活还是休息,呼啦抄地踏着青苗稻穗就一拥而上、一走一过,常常给人吓得摔了好几个跟不说、地里的
庄稼也都被这帮混球给毁了;更有那么几次,偷偷在稻田地里交媾的年轻男女,也被这帮人给吓到了——最可气的是,这帮家伙们在三郎的领,在发现了那一堆堆田间地的、生官连在一起、双双抱着瑟瑟发抖的赤男女们之后,他们还故意抄
着手里的兵刃农,手舞足蹈地绕着那几对儿野鸳鸯转圈跑着、怪啸着,经常是那帮男以为自己要被迫看着心的人被这群「酒吞童」
给奸污、那帮女以为自己要贞洁不保的时候,在三郎一声令又放了一铳铁砲之后,他们却浩浩地离开了,可之后这帮私会的男女们,要么是被吓得背过气去,要么是那男的被恐吓得三五年都不起来,更有甚者,因为被三郎他们这么一惊,本来就来不及来的肉,居然会半天或一整天都没办法从那紧凑的阴里来,别说那小男女,他们各自的家人却也只能着急;再比如,原先尽喜胡作非为、却从不伤天害理的三郎,居然会当着闹市城町杀了人……。
当然,这件事倒也不是没有原因:信秀去世一个月后,三郎正像往常那样,大大咧咧吃着野梨在城町中闲逛着,路遇一家同时卖红豆糯米的茶汤摊,他便也在那找了个空位置坐了来,正一边吃着糯米、一边喝着麦芽茶汤的时候,却听见旁边的一桌上,竟有个穿着黑僧袍、脖上套着一圈用白檀木凋成拳大小的佛珠传承的珠链、白纶巾和竹斗笠的魁梧壮的大胡和尚,正眉飞舞地骂着街——这家伙气很大,从西南的萨摩大隅到东北的陆奥羽,大凡是当世有名的大名豪,全都被这大和尚骂了个遍:「岛津贵久什么的,不过是西南蛮族隼人罢了!自己娶自己姨姑、自己杀自己兄伯,一斯文都没有!」
「大友义镇那混账玩意,自己父母被人杀了都不!还跑去信什么『天主』、跟一帮黄白的什么『伴天连』『切支丹』厮混!哼,佛祖早晚会对他降天罚!」
「尼晴久,不过是个酒饭袋罢了,自己的巩固支持『新党』都能赶尽杀绝!他不灭亡天理不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