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平得不能再平,像孩赌气,却不知是在和谁赌气,小司机只庆幸虎落平阳真好伺候,停在路边就要去买,
小脾气,在梦中都不让。他便松开,只问:“你要走?”
他在盛实安里变成了个彻彻尾的坏人。可她看见的“陈嘉扬”本就是意外一桩。
唯有今夜例外。熏然的梦境颠倒失重,他如常仿若在渡江的货船上抑或母亲的羊中沉浮,却恍惚看到盛实安,伸小小的手穿,捞住他的手腕。失重的幕轰然退去,他看见盛实安的影跪坐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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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实安握着听筒“嗯”一声,郑寄岚便打个响指叫人安排,又跟她说:“天津那房没什么意思,除了大就是空,买房的时候你不是也在?当时还说房得跟晚清老太爷要住似的。你去住几天也好,换换装潢添添家。过几天回来就好了。”
分明是她惹了陈嘉扬,被郑寄岚一说,好像是陈嘉扬惹了她。或许是陈嘉扬给足她面,她既然满怀疏离,就脆问她想不想去住一阵,又或许是他彻底被她惹,压也不想看见她。
事发突然,家里人都不知是了什么事,不敢来送,生怕说错话霉,只有阿柠送也不对不送也不对,手足无措地跟到门外,小声问:“小什么时候回来?……真不带我一起去?”
盛实安又“嗯”一声,吐掉牙膏沫,把白玻璃杯洗净晾,好好地搁在架上,收拾几箱行李,隔日就启程。
她怔怔看着他,却不回答,因为梦里的盛实安不会比梦外的更明。
他沉重,颅沉重,吃力地翻个,让老沙发的朽木骨发沉重的叹声。
盛实安向来胆大,敢泼小秦爷酒,敢跟巡警叫板,跟金之瑜开价时比狼还狠,但那全是因为有他撑腰,他始终记得红香楼的小姑娘跑过来抓住他的衣角,在泥潭里惶惑而无助,盼着他给一稻草。
阿柠家在北平,倘若不回来,难要阿柠跟她在天津久住?何况她不想有人陪自己,因为一句话都不想说。
火车在南京关停靠,陈嘉扬车渡江去浦火车站,数月招摇撞骗小生意,换到钱连蒙带混前往天津,再向西抵达北平,算算日,他在火车站与站间虚度了近一年光阴,金家的老宅早已重新住满了人,他替刘八爷砍人收租周旋办事,不常有空思量金家的父俩,只夜夜在深夜里吱吱呀呀的破床上展开节的,在梦中反复回到散满烟膏气味的坟冢前。
他还没有梦到过她,今夜是第一次。抬手掐住她的脸颊,拧住,“混东西。”
57你要走?(一更)
盛实安睡到午后才醒,正刷着牙,郑寄岚打来电话,快快活活的语调,“吵架了?想不想去天津散散心?”
盛实安摇摇。小司机替她搬箱,看着她脸,又看这次连阿柠都未获准跟去,于是在脑中勾勒了一陈阿被汉武帝始乱终弃的大戏,不敢多吭声,车开山,没话找话:“小,找餐厅吃完午饭再走?”
盛实安说:“我想吃烤红薯。”
盛实安扯开他的手,圈通红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