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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盛实安也没了声音，呼声极轻极轻。金之瑜浑浑噩噩抬起，话音颤栗，“……为什么？”

盛实安拨着炉灰摇，“晚上要去李太太的派对呢。”

陈嘉扬蹲，拿指节掸掸他沾灰的衣领，轻声、轻蔑、轻慢、似恶人在哄痴傻的鬼孩饮孟婆汤，“你们父手上有多少人命，你拿哪一条问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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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如此多心绪怀抱不曾宣之于，始终有，一直有。盛实安从这夜开始在他面前留二分冷静观照，说不上怕，说不上惧，只觉得没一分正形的陈嘉扬脊骨上凭空多了从未认真辨识过的陌生，她从这夜开始重新掂量一名名为“陈嘉扬”的大人。

霖拿全家底来买他的命！

令从雪葬仓促，三七的时候，票友戏迷们租了场开追悼会，请来陶映薇文小蓝等一众红角连唱三天三夜。盛实安和谢馥甯在家里烘红薯，谢馥甯看到报纸报，不能不好奇，不能不叹息，“要不要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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夭寿啦，对象好像玩钱玩腻了开始玩刑法啦

李太太的三女儿终于拖拖拉拉地回了国，洗尘派对就在今晚，谢馥甯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怕被嫂骂，连忙回家换衣服发，盛实安自己懒得，叫来裁将黑丝绒裙的腰改小裙摆改短，选了条银粉缎带绑起长发，轻装简从地去了李太太家。

陈嘉扬和盛

但她没问，因为想起陈嘉扬从未向往过平淡和睦的一生，也心知蛇敢吞象是商人之本能，今日种种其实全都无可置疑，无可厚非。她只是肚里揣着与金之瑜没问的一样的疑题：那恰到时机现在金之瑜面前的放贷人、恰到时机引金之瑜去赌场的介绍者，从楼上被抛来的令从雪、突然翻了脸再不放金之瑜门的陶映薇、乃至一切把金公上绝路的微末小事，与陈嘉扬有几分系？

这周周末，欠债连本带利刚好到四十万。金之瑜没有办法，只好摸回家去，金九霖早就听说儿在外惹了钱财官司，见面自然一顿臭骂，金之瑜忍辱负重，过一个时辰，又去找亲爹旁敲侧击拿家里资产送银行买债券的事，这彻彻尾了蜂窝，金九霖当他早早惦记财产、早早盼着自己死，又是一顿家法，金之瑜回家一趟，什么都没捞到，反被打裂了屁，卧床不起，急得要一命呜呼。

可是就算金九霖肯，就算府中财产再多，投行市债券，经理人最多才能几个？陈嘉扬随手送盛实安的项链都价抵连城，他会缺这钱？

这边盛实安始终没睡着，辗转反侧想不通，四十万不是小数目，拿四十万玩一玩金之瑜还不够？陈嘉扬为什么还要算计金九霖？金九霖在北平举足轻重，政府里举目皆是他的人，就连带婉容文秀离了紫禁城去天津的那位都跟他沾亲带故，陈嘉扬不怕得不偿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