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扬素来跟谁都有说有笑,可人人皆知这位新贵其实极难相与,是个吃人不吐骨的狠角,盛实安和他反过来,生就一副倦怠冷淡难讨好的模样,虽然到横着走,其实不记仇,倒也好打发,并没为难林经理,留客人打牌,自己走去小客厅,倚着沙发挑几件首饰,选几件成衣,林经理终于千恩万谢地走了。牌桌上又打完了四圈,金之瑜嚷着要烟透气,剥着松,脚步一拐就走盛实安那间小客厅。
“安小”叫什么没人知,但也没人不知“安小”。林经理不敢得罪,连忙捧着新款成衣首饰红,上门赔罪,第一次,盛实安前夜折腾晚了,在睡懒觉,他等了三个钟,这位小祖宗醒了,不过宿醉痛,他只好告辞。第二次,盛实安不在,第三次,盛实安仍不在,他一打听,原来陈先生带安小去吃警察厅长娶六姨太的喜宴,吃完了,安小嫌腻,两人索开车去兜风划船喝龙井,一喝就在外边住了,已经几日未归。
金之瑜
售货员一愣,“陈先生养在公馆的那个……?”
金之瑜浑都,百爪挠心。
盛实安没再光顾百货商场。大半个月过去,林经理发觉不对,揪底的人一问,霎时大,急得脚,“那是安小!”
芙庆楼是戏楼,这么说的意思就是东西留给了名角,她看都别想看。盛实安直起腰,似笑非笑:“哦。”
话音就拂在耳边,颈后不过半寸外贴着他的手臂,一浊气混着鸦片膏的暗香。盛实安也不躲,“不吃。”
现在已经没人记得陈嘉扬是玩刀,都叫他一声“陈先生”,连带着盛实安也鸡犬升天。林经理站在一旁等了大半个钟,垂手陪着笑,“金少爷说笑,刚来,刚来。安小这一向可好?”
小客厅里没开灯,人靠正对着穿衣镜,镜中隐隐约约映后窗暮,晦暗光线中星星晶,是盛实安手指间香烟的橙红光,映亮戒指是幽幽翡翠绿,指甲是熠熠珊瑚红,旗袍衣料细腻发亮,衣摆纤细洁白的一截小,脚腕上一圈莹亮金丝链,足尖摇摇晃晃勾着墨绿缎拖鞋,鞋尖一小钻,也攒着锐利亮光。
上次盛实安看完晚场电影,路过百货商场,信步逛逛,看中一只戒指,停步说:“拿来试试。”
盛实安十六岁,发长了,眉目长开了,个也长了几公分,但也不过是区区几公分而已,量仍然小,新来的售货员只当她是什么都想试试的中学生,急着班,不耐烦:“早留给芙庆楼了。”
盛实安今天穿得极旧式,可旧式有旧式的好,令人有无数糜烂琦思,譬如脚腕上那金丝链,就惹人想伸手一握,再譬如这颜样式,衬得小小的人愈发像画本里偷穿长衣裳的幼女,惹人想扯开衣襟以手丈量佳人发育期,以观测这般冷淡肌肤能染上何种。
盛实安垂着烟犯困,金之瑜听门外无人,俯把手搭在她肩后靠垫上,把掌心的几颗松托到她前,耳语:“给你剥的。”
派,翘着二郎让谢太太替自己理牌,桃花不住地往盛实安腰上飘,“安小这神是怎么看上陈先生的?人家林经理可来了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