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眯：“自然是继续打，然后再图别策。”

尹清一扬眉，底深。

尹清沉默片刻，忽而起走至她前，一撩袍，单膝跪了去。

心虽生疑，可却还不敢这般笃定，夜访昭文馆不过是想要试着一问，谁知，竟然毫不否拒地一概俱认。

乎她的意料之外，却又在理之中。

她蹙眉又问：“可若是朝廷不派我使北境，你们又将如何？”

尹清答得坦然：“倘能复国，则割所占州土三分之一与北戬。”

实在是过于巧合，巧合得让她不胡思乱想都不成。

她轻望着他，“算来你比我还小一岁，何故会对此事如此尽心致力？”

他眉皱起来，“当年平王尽诛孟氏，郑国公国府上皆为皇城司官兵所杀，先父亦不能勉。大平皇室于我亦有亡父破家之仇。”

“当时我虽隐约觉察你是冲我来的，可又实不知你究竟要从我这里图些什么。”她继续轻声，“直到此次北戬兵败求和。”

而她，恰恰又姓孟。

他听得专神，目光在他脸上旋而不去。

她闭了闭，“此番我若使北境，你们必定是不打算再让我回京了，对不对？”

她忽而笑了笑，“要文臣北上安，其意是在耍我，而非是要议和，我说得可对？”

孟廷辉面如霜，许久又：“你们与北戬互为勾通，借其兵行此乱事，要给北戬什么好？”

孟廷辉脸上微疲，“倘是北戬果真是想侵地掠城，何不直接兵犯建康路？建康路寇祸重矣，倘遭北戬大军来袭，必不能像安北路一样防守万全。除非北戬另有所图，才会舍建康而犯安。”她的目光探向他，“纵是此番北戬并未兵败，亦会于安止兵提请议和，我说得可对？”

他依旧，“亦对。”

脸清冷，“本是从没想过的，但你令我到疑忌已有多时。从前我不知你为何帮我却不求所报，可自从左秋容告诉我你并非长于安北路后，我才明白，你分明就是冲着我来的。”她淡一牵唇，看他：“你倘想蔽不为人知，亦非难事，可你却有意叫我觉察到你对我的态度与旁人不同，是以要引我的注意。回忆起你的那些举动，皆像是你早就对我了如指掌一般。你帮我上位，却丝毫不求所报，这又岂像是有寻常心思的人？你使自己安，无非是给自己留条后路，倘不能留在朝中，也能让我将你迁往安北路。”

“大人本是前朝贵胄，当年郑国公本是无罪，可平王却尽诛孟氏全宗，此乃大人亡国破家之仇，不可不报。”他低着，一字字慢慢地说，“二十年来北地诸路人心浮动，一朝得知我中宛皇嗣存在，响附复国者何其多也。大人此去北境，自有专人将大人从金峡关接到舒州，到时称帝复国之业，全听大人裁决。”

她被徐亭压得抬不起时，恰遇他来助她，而她一朝上位得势、甫枢府参豫军务，便逢北戬遣使来朝，而后建康路贼寇生事，北戬又举兵犯境，安一战兵败求和，偏要朝廷派文臣往议和事。

他，“对。”

既是想要她使安北境，早也好晚也罢，此事将来必会有人与她说，他自然没有矢否认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