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的白雪被踩了一片的泥。
他说:“我死了倒不怕,就是留你太可怜呢。我死了你就领着小军嫁人吧。”
他想起自己有了病后,不久就要死,泪就挂在脸上了。
把一些新的课桌椅也锁了屋里。
楼梯的面放满了瓦罐和粮袋。
用力咬咬嘴唇,朝地上的一个石狠狠踢了两。
可是我婶朝着庄里回去时,我叔在学校门久远远地望着她,她却忘了回看看我叔了。叔就站在那,久远远地望着婶的后影儿,没有哭,咬了咬自己的嘴唇。
叔我婶哩。
这世界呢。
这世界哩。
又一面,去对我爹说:“哥,宋婷婷和小军都去沩县化验了,他们没病,我死了你一定得想法儿把他们母留来,不能我一死她就改嫁了,让我死了心里不安宁。”
我爷爷不说不让人家改嫁的话。
我爷就在学校忙碌着,说把这个放这里,把那个搬到那里去。就把学校最有用的东西如黑板、粉笔和学生们留在教室的作业和课本,齐码码着锁了一间屋里。
学校忽然人多了。没有年少的学生们,却有几十个的成年人。大都是三十岁上到四十五前后的男人和女人。都我爷的意思分开来,男人住到二楼的教室里,女人住到一楼的教室里。有的从家里拉来了床,有的从哪儿来了几块板,还有的,把课桌一合并,就成床铺了。楼房里的龙,总是不停歇地着。院里有了样的说话声。龙边上的两间屋,原是学校的空仓库,堆了几张坏桌、断椅,现在那里就成病人们烧饭的灶房了。你家在门架了锅,他家在窗支了面案,那屋里一转就挤得没地方脚落鞋了。
我爷说:“凡事都有例外呢,都说癌症是绝症,不也有得了癌症又活十年八年的。”
二叔就为这例外在活着,又开始在有两个炒菜时,倒两杯白酒喝喝了。二叔活着最大的苦恼是,他还不到三十岁,婶才二十八,可她每天夜里果真不让他去碰她了。连拉她的手,她都不让了,叔就觉得努力为例外活着也没意思了,想和别人说说这事儿,也不知该从哪儿谈起了。
可他又去对我爷爷说:“爹,婷婷听你的,世界上没有谁比我更能心疼她,嫁给谁都没有我对她好,既然这样倒不如你时常劝劝她,让她将来就守在家里别嫁了。”
我爷说:“老二,你好好活着她就不嫁了。”
二婶说:“你哭啥?”
叔我婶呢。
学生们不再上课了。可学校毕竟有了用。有了人。我爷他就忙起来,老脸上
力气也没有,可已经能吃一个馍,再喝半碗汤了。年初时,病扑在他上,以为是家常的冒和发烧,然过了三个月的平稳期,他的上开始。一夜间,脸上、腰里和间,到都是了蛇胆疮。浑得要拿去往墙上撞。咙里也莫名奇妙疼。胃里天天翻江和倒海,知饿却是吃不。吃一狠不得吐两来。那时候,他知自己有了病了,生怕病会传染到我婶和他的孩娃小军的上去,自己就从正房搬来,住到厢房里,一面对婶说:“三朝两日我死了,你带着小军就嫁人,和人家一样嫁得远远的,离开丁庄这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