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然后,便没了全知觉。
摇摇晃晃地起来,手摸到上一圈包好的绷带,慢慢走到门边去,用力拉开门帘。冬日净透明的阳光扑面而来,一个家常的小院映帘。
一个小姑娘在太阳底一地绳。
半边天已经被血红的朝阳染红,半边的天却还是暗的。
这样安静地靠着,他忽然又不再动了,好像找到了安栖的港湾。
也是最冷的时候,就连肺里的气,好像都带着冰碴。
大概他拉门帘时发了声响,她很快的停了来,卷起绳,转回三步并两
的确是梦。
人们都在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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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没等他说来一个“谢”字,少棠笑了笑,已经也不回地转走远了。
上的伤已经在冷风里凝结了,也不再觉到疼痛,但大约失的血有多,每走一步,脚都绵绵的,后脑勺嗡嗡作响,好像随时要昏过去,然而却又是极兴奋,每呼一气,血都要翻涌着冲破血。
他们跑了几步,少棠停脚步,回对小暑,“哪里都不能待了,分逃,碰运气吧。”
要么,是他已经死了。
跟踪姓李的,是他提来的,而混他常去的澡堂里当杂工的计划,也是他想来的,唯一没有想到的,是姓李的生理缺陷,反过来帮了他们一把。
她背对了他,袅袅婷婷地走在前面,上是件轻薄的衣衫,人也浮在轻纱般飘渺的日光里,虚虚晃晃的,一回,是个皓齿明眸的笑脸。
将要睡过去时,他蓦然间想到,也许,终于算是为她了一件事,便忍不住开心地笑起来,笑了一会儿,又有的东西顺着角边划落来。
瞳孔慢慢地扩散开来,四肢却还在地上生理地搐,他还想要笑,到底没来得及,最后定格在脸上的,便是一个极度狰狞诡异的表。
小暑。
他的心里发酸,只有对着那越来越远的瘦削影,在心里轻声念,再会。再会。
好容易适应了光线,才能够去环视四周。是间小小的旧屋,四空空,只看见一些细小的粉尘一上一地卷在门泛白的日光里。
他心里很知,如果没有少棠,这件事是绝对不成的,而自己的命,也就搁浅在了这一晚。
天将明未明,离拂晓还有段时候。
第六十九章荼蘼(一)
万籁俱寂。
这时节,树和草都已稀稀疏疏地泛了黄,几只麻雀在轻快地飞来去,细绳上晾着的衣裳还在往滴。
他想,是梦。
他是躺在一张窄窄的木板床上,盖了层严严实实的冬被。
不晓得是在什么地方,天像洗过一样蓝得透明,底是望不到边际的一大片草地,绿得不真实,地毯似的。
跌跌撞撞的,不知跑了多少远,到了什么地方,小暑终于歪歪扭扭地倒在了一杂草堆里,四周横七竖八都是炮弹的碎屑,泥土里有一些不知名的小虫在爬来爬去,尖锐的草叶扎在脸上,又冰又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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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暑缓缓地睁开,一被太阳透过门帘的光刺到,不由得拿手去挡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