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未料到,这一日景辞突然间清醒,如同万灵丹,能半坐着靠在墙上,与半夏说上一两句,她虽虚弱,但仍劝她。
再平常不过的话语,可怜半夏却能觉一黄泉碧落生死阔别的悲怆,经不住拉起衣袖遮住一双红通通的睛,再多的泪也藏在一段散发着腐臭异味的布料之后,闷着声音忍着钻心的痛,与她说:“婢上脏,就不跟姑娘窝在一了。梧桐说一会儿就回,这还才小一会儿呢,还得等等,姑娘若是饿了,婢怀里还有个杂面馒,一直给姑娘留着呢。”
生满冻疮与裂的手贴在她的面颊上,低声呢喃着,说给她也是说给自己,“再苦再难终是要到,姑娘…………再持一会,就一会儿,姑娘应我一声可好?梧桐走了,您又是这样…………我心里害怕…………”
荒乱,还需当心。我与姑娘,便全靠你了。”
耳边仍回着同屋老妇的低声告诫,“别想着城,当兵的比元人更混账,瞧你穿得破烂便当你是饥民,宁愿就地杀了也不让你爬过城门。还听说有些猪狗不如的,到杀人劫货,前几日有个回城的姑娘,就让守城老兵拉到树林里啦!不是个东西,真不是个东西!”
自梧桐走后,半夏如同吃一颗定心,四周围在饥饿与疾病中挣扎的难民,连带着此起彼伏的沉重呻*与哭泣都无法再撼动她心中蓬萌发的希望与憧憬,她的切神落在被雨棚遮挡的门边,仿佛一刻便有飞鱼服禁卫似英雄一般降临,救她于火。
离开时上的男儿装扮未变,只不过葛布短打已经被山间泥泞磨损得看不颜,她每一步都沉稳毅然,未曾容许自己有半分犹豫,只因一旦心中生踟蹰犹疑,便再也迈不这一步。
“老天啊,元人来了是死,汉军回来咱们也照样是死,我祖上一辈本本分分种地,为何要如此受折磨!”
天底哪里有好人?只分弱。
梧桐回握她,神定,“放心,明日必回。”
从衣服上剪的一块净帕沾了凉覆在景辞额上,企图缓解她反复升的温,半夏微笑着伏在景辞耳边,悄声说:“姑娘知么?梧桐就要领人来救咱们了,到时候姑娘能吃上一汤饭,还能看大夫,把病医好。到时候…………到时候咱们还能去给白苏找一清净地方…………”
无奈日等到日落,黄昏等到破晓,似乎这一个整个寒冬没有尽,心一日冷过一日,天翻过篇章仍旧是悲苦,想象中应如天神般降临的飞鱼服与雁翅刀从未现,怀里只剩一只藏了三天的冷馒,业已是她们最后的粮。
但是不能哭,没有资格弱。往往是最痛苦的日,并不见泪作陪。
☆、第86章苦熬
第八十六章苦熬
景辞说话仍有些吃
“别哭,我好着呢。也不饿也不烧,一睁还有床和和的棉被盖着,这一吃的都难找到的年,可真难为你们了。”拖了太长时间,五脏六腑似乎都从往外发脓溃烂,似从别借来,四肢不听使唤,连睛都是模模糊糊一片,看不清楚,“梧桐又山去了?怎么就剩你一个?冷不冷,快来被窝里会儿,我可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