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铎顿步转看他，“然后呢？”

女人的泪，总是无穷无尽泼洒不完，也许是对昨天的悼念，也许是对未来的迷茫，他没法劝解她，站了一阵，默默退了那个小院。

他欣然笑起来，赞许地捶了捶他的肩，以男人对待男人的方式。

门正碰上容奇，平时东厂的人常没提督府，他也不甚在意，背着手缓步往前院踱，容奇跟在后面，言又止了半天，他不瞧也能觉到，“有话要说？”

他说得是，谈谨笑：“有厂公在，谈某就有了主心骨了。就依厂公的署办，不说用计，即便是船与船相撞，咱们也只赢不输。”

次日开，皇帝亲自为三军践行，站在城门楼上一番喊话气吞山河，伴随隆隆的鼓乐之声，颇有几分定国安的豪迈气概。

肖铎听了微笑意来，瞥了给他系领上金扣的卒一，“咱家脾气怪，用不惯生人。

军从天津码发，单是尖底福船便有七八，加上哨船、海沧船、苍山船，大大小小百余艘，组成一个规模可观的舰队，一路赫赫扬扬塘沽港向渤海湾发。

容奇支吾了，“当初是属给月白姑娘灌的药，她有今天，我也该负起责任来。”

谈谨：“厂公边还是得专人伺候才好，寻常将领跟前尚且有副将搭手，何况是您！”

共饮、砸碗、向皇帝辞行，肖铎一明光铠，和以往的蟒袍玉带不同，显铮铮的风骨。向上抱拳，在一片“不得完胜，誓不还朝”的呼声中跨扬鞭，大军城，逶迤向东行，那队伍壮阔，绵延百里不见首尾。

长途作战少不得奔袭，行船是日夜不停的。谈谨命人掌灯，在甲板上铺排海域图和肖铎议战。

了你，可你毕竟跟过肖铎，论理我该叫你一声弟妹。我在，尚且能够保你周无虞，我不在，万事只能靠你自己。牢牢住钱，不要轻信别人。你还年轻，遇见合适的就嫁了吧，不要再蹉跎了。我们肖家兄弟欠你的，只有等辈再还。”

肖铎忙摆手，“咱家没带过兵，不过是从旁辅助，到底如何还得听甫明兄的。古来不懂作战的监军坏了多少事，咱家可不敢当这千古罪人。”

说笑两句，船激起的海浪混杂空气迎面扑来，像南方幽深的天井里笔直落的芒细针，恍惚地，避无可避。底卒送氅衣来，肖铎和那些野泥脚杆不同，他是考究人，无一不显雍容，叫雨一淋都嚏连连，万一哪里不留神，在海上作了病可了不得。

“海上作战，斗船、斗铳，而不在斗人力。福船大如城，倭寇的小船还不及咱们船底的吃深，火近距离往上发，想打中难如登天。”他在图纸上指，“每艘福船指派十二艘哨船护卫，分散开，呈三面包抄之势。海沧船上备了千斤佛郎机，要么不中，中则叫倭寇草船粉碎骨。再者福船船预先准备好火球，一旦开战从投掷去，除非贼船是铁造的，否则难逃一焚。”

容奇倒被他问住了，苍黑的脸膛上泛起红晕，憋了气：“属是想……督主走后，属可以照应月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