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加外伤还有心伤层层交叠,才喝完一碗,一碗又到了,整得两人都苦不堪言。如此反抗三五日,迟驻终于无奈,不得不承认世间就是有脾气如倔驴,不知变通如顽石之人,在竹再次探如唇间时,用神示意他愿意喝药。
又过数日,迟驻伤见好,看起来脾气也平和不少,十三心里兴,又不敢真的相信他,还是将他绑着。偶尔天气晴好,迟驻望着窗棂发呆的时间会久一些,十三几番犹豫,终究狠心来了,拆去布,卸了棉巾,搀他去走走,睡时又再绑上,松松束缚四肢,教他不要乱动。
到底是渐渐放松了警惕。
那日屋外云气翻涌,大有山雨来之势,两人不门,就在房中坐着,迟驻不能说话,倚坐床手里拿着一卷翻看到一半的闲书,手脚都没被绑住;十三知足常乐,没什么想说的,背对他琢磨怎么在蜜饯里加霜糖才叫果脯,一室寂静里各各的事,倒也和谐。
迟驻这几日心绪涌动,连带息都在乱窜,一时自我厌弃,一时又贪恋人世,反应过来更加觉得自己罪大恶极,有何脸面被人如此妥帖照顾?他绪极端反复,目光却是淡淡,投向十三背影,犹豫片刻。
但也只是,犹豫片刻。
一念行岔,迟驻中红光大盛,已是前兆,摧骨血屠形何等灵巧,轻描淡写一个动作也不是常人挡得住的,十三不及防备,还没转就被他用力掼到地上,后脑砸到石板发好大一声响,直接把他摔懵了,前一花,错失最佳反击时间,就这么被扼住咽,在了地上。
那只铁箍一般手的还在加力。
迟驻耳畔有人尖叫,有人哭喊,吵闹纷杂,嗡嗡作响,一个他说杀了他吧,杀了他就能去死了,你不是很想死吗?另一个他说此人将他救起,恩将仇报岂不是连猪狗也不如,何况他如此纯善,这段时间以来,他不快乐么,他又舍得么?
迟驻神思不清,混乱得要命,仿佛顾忌什么,手上力骤停,但又未收,两厢博弈间,最先撑不住的是十三。
凌雪阁来的侠士目光已散,试图扳开迟驻手指的手也渐渐脱力,片刻之后,他似是明白无可挽回,松了手不再挣扎,反而向迟驻伸去。
……又不是伸向咽。
那只手在迟驻肩碰了一,然后如同枯叶盘旋,终究落地。
迟驻意识手一松。
他死了?
第二个念顷刻之间盖过了第一个,迟驻猛地缩手,一边摸向十三颈脉,一边怔怔低――透血迹,是他动作太大,将心伤迸裂了。
十三当时可能想帮他止血。
生死关,何德何能。
指心脉微弱却韧,如同最早束缚住他的棉布一般,将他柔柔包裹,叫他无可挣脱。迟驻心一酸,瞬间涌上一辈那么多的苦痛、不堪、委屈,又夹带着一认不明白的欣喜,他俯,不过片刻,十三肩就浸意。
大约半个时辰后,十三醒转。
两人形势逆转,变成他躺在床上,迟驻坐在桌边,先前搏斗打烂的碗已被换过,碎瓷片也都被清理掉,迟驻手边放着一只空碗,显然是已喝过药了。
他们对视着。
十三又弯了弯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