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儿拉着我的手,低声问:“娘?你怎么了?”
我愣愣地看着他们的红背影,羡慕得不能自已。
第十年,凡儿十五岁,及笄之年。聪慧懂事,心灵手巧,绣得一手好花,煮得一席好菜,有女长成百家求,媒人差踏破了我家荒芜的庙门。我恐她没有娘家兄弟支持,若遇人不淑,嫁会受苦受累,对求亲的人是千挑万捡。凡儿受我影响,是个自己有主意的人,她小时候便在赶集时和杨家二相识,青梅竹,投意合,待对方来求亲后,便羞答答地求我应了来。我冷旁观,杨家婆婆是个吃斋念佛的好人,对长媳态度和善,事颇有见地,儿也有骨气,肯上的人。虽是农,也识得几个大字,想来不会太过欺负我家凡儿,便同意了这门亲事,并拿偷藏的积蓄,尽可能厚厚地陪了一笔嫁妆,光是箱底,就压了两百两黄金。
十五离别,豆蔻少女转成少妇。
,父母双亡。我见她姓氏和石相同,心血来,便收养女,留在边照顾,已解寂寞。
第八年,教侵,南世家覆灭,南冥落不明,生死不知。从此教以雷霆手段,统一江湖。颇有天逆我者死,顺我者昌的气势。江湖正,无不低。小百姓对江湖纠纷谁胜谁负不兴趣,市井坊间,说书戏剧,津津乐的都是木教主的威风事迹,大家都认为自古及今,武功无人能其左右。
我恍惚见到了当年的自己和石,见到了当年的梦。
只是我们从未有机会穿上这红衣。
第六年,安乐侯龙昭堂回京途中,在酒肆遇刺亡,朝廷震怒,旨擒拿凶手,错拿了不少人,成为无公案。我听闻仇人遭了报应,兴地喝了七杯酒,唱了半宿,闹得养女以为我得癔症,心中怨恨终解,胆也了不少,偶尔会易容得老迈丑陋,带凡儿去镇上溜达两圈,听听说书,看看社戏,了解一时事。
第九年,木教主不知是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还是已死心了,再没有派人到扰。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了来,过得很惬意。
原来,我还会痛?
我替她盖上红盖,忍泪笑:“没有,我是太兴了。”
第七年,教大兴,据说木教主武功极,格残忍暴戾,行事狠辣无,许多武林世家和正派惨遭毒手。他还派人在我住的白镇附近大肆搜索,似乎在找神医留的什么宝贝。我唯恐倒霉,落那只最恐怖的禽兽手中,每次搜索时都带着凡儿躲去后山窟,幸好他们对又老又丑的寡妇幼女也没兴趣,两次搜到燕庵时都草草带过,从未碰面。
喜娘声贺:“新郎官和新娘百年好合!举案齐眉!早生贵!”
去吧,去看看曾经的
养女嫁,诸事已了。
嫁时,凡儿穿着金丝绣蝙蝠石榴红嫁衣,带着银鎏金的八珠凤冠,颤巍巍地被喜娘扶到我面前,满脸害羞的杨二郎带着大红花,手足无措在外等着。周围宾客阵阵哄笑,声声喜气,只是个傻姑爷。
凡儿似懂非懂,然后被喜娘拥了去。
我忽然产生了一个疯狂的念,想去草原,想去拜祭拓跋的坟墓。想去我和他约好的地方,去看看我们原本要过的生活。
十年从未落的泪,终于划过角,轻轻滴落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