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什么给我准备盘缠?”我傻乎乎地问。我一次也觉得,我怎么这么蠢,蠢透了,这还要别人把话说明白才行。但是刘十九不告诉我。她一言不发地走我的卧房,在我那张床上不知怎么鼓捣的,我听见机关咔嚓的声音。她把两个盒拿来,一个很长,一个很方。
“……可我也想让您活。”她说,“我不想看您浪掷命。”
拼命。为了赢,为了钱,为了荣誉,为了虚巴脑哄骗人的鬼话。为了不死,为了不被当逃兵惩罚,为了不被当懦夫欺负,为了躲开恐惧和痛苦的事。
“您不知!”她厉声说,“您要去送死,要去白费力气,要去让别人的好意付诸东――就为了尽没有意义的死忠――”
“我知啊,”我,“所以――”
“你不是一直很希望我这样吗?”我说,“告诉我他在哪。我要去救他。”
长盒里是一把长剑。其实灯一,我看到这盒的材料,这盒里锦缎上的花纹,我就认来了――这是一把龙渊订的长剑。
“了,没什么回报的事,太多了。”
“我一个人去,不会拖累你,”我说,“你就告诉我,我奔哪去胜算最大就行了。”
她站起来。过了一会,屋里亮了,她把火了起来。
“我备了两匹,”她说,“虽然我很希望,您不会蠢到……算了。我们明天城,如果您愿意与我同行,我们去南方,我这两年在那里有些经营,有朋友会帮我们。几年过去后,我保证没人能查到我们的过去。”
我跟上去。
“当初对你那恩,不值得你这么在意我。我也过对不起你的事,害你被他迁怒,不不愿和我结婚……”
*
“这不是尽忠。”我说。那是什么呢?怎么说她才能理解呢?我绞尽脑汁想着,却发现她哑了。半晌,她才重新开:
“那份礼是我三年前奉命藏到这里的,我也没――”她突然停住了。她的脚步声靠近。
“这是什么?”我还是傻乎乎地问。
“……他真的输了?”
“这是盘缠,”她指着那个很方的,然后指着那个很长的,“这是……礼。”
“嗯。”我说,“这就是打仗。拼命了,也没有荣誉,也没有功勋,白白死了,也什么都得不到。但还是得拼。”
我站起来,看向她。我明白了――
我这把剑,好雪亮的剑刃,耀,锋利,可以斩断一切,龙渊的锻造技艺,很久以前,他送我的第一份礼就是一把龙渊的短剑,次年戾太叛乱,我被俘虏,所有东西被搜走,包括那把短剑。就那么亡失了。
他这个人啊,就是这样,把什么小事都记得那么劳。周语里说,从善如登,从恶如崩,我问他我字从善怎么样?他说我起的不好听!
“告诉我,”我说,“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哪。”
很兴,也觉得很遗憾。
为了被人欣赏到。为了找到欣赏自己的朋友,留住这个朋友,救回这个朋友。
“是篆书。”刘十九说,我才注意到剑上的铭文。“刻的是――”
我看着那份礼。
“和我一起去南方胜算最大!”她说,“您知魏大人为什么不选别人,选我吗?因为他知,我想活,比起为他尽忠,我更想活!所以他派我来,因为他想要您活!”
“不是为了报恩,”她说,“我真的当大哥是我的亲人。”
“可是拿自己的命去拼,不一样。”
“谢谢,”我说,“我也当他是我的亲人。”
“你不是他的朋友,所以你觉得不值得,”我说,“可是,我是。他对我,也是。”
从善。这把剑叫从善。从善剑,是不好听。我把从善挂在腰上。
“我知。”我说。我笑了声。
“……大哥你疯了?!”
她抿着嘴唇,没有回答,扭回去。她推门去了。
“可这确实是毫无意义的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