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科/龙凤】朝与夕(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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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死后第二个星期,我又回到她住过的房zi。
这里不是旅游区,很少有人来租房,她搬走之后,院zi就没人住了。
刚xia过雨,空气chao湿,墙bi发霉,黄绿落叶粘在砖地shui坑里,shui坑旁边爬着几只我不认识的多脚虫,黑se院门锁着,门kou栽月季。
花期快过了,但花还开着,花在这里不值钱,店里和街上到chu1都是,没有人会摘走。
门上招租的广告纸是新的,但已经被雨shui打湿,邻居家走chu来一位中年女人,拎着袋zi要chu门,看我呆立在这里太久,问dao:“哎,那边的,是要租他家房zi哎?”
我diantou,又摇tou,我只是想来看看。
女人指了一个方向:“他手机打不通的,喏,在那边棋牌室里,你问租房就行了。”
我dao了谢,朝棋牌室的方向走,天还阴着。
房东是个上了年纪的男人,穿着白汗衫,中等shen材,两腮边的肉垂xia来,表qing很严肃。
他不想被打搅,在麻将碰撞声里不耐烦地走chu来,很重地咳嗽一声,朝地上吐了一kou痰。
他走得很快,边走边问:“一个人住啊?”
我说:“是一个人,先看看房zi。”
他不再说话,快步朝院zi走去。
门开了,跟半年前没什么不一样,只不过那时候是chun天,晴天。
我找到这里的那天,她正在躺椅上晒太阳。
现在院zi里没有躺椅了,屋zi里也什么都没有。
我立在屋门kou不敢走jin去,房东以为我对房zi不满意,说:“之前住的是个姑娘,跟你差不多大,你看――”
我走jin去,屋里空空dangdang,跟她住在这里时差不多。
房东看起来严肃,话却不少,他又问:“你不用上班?来这里租房。”
我说:“只是到chu1走走,来散心。”
房东说:“哦,搞艺术的。”
我说不是。
我问:“住在这里的那姑娘,她是来zuo什么的?”
房东搔了搔脖zi:“不知dao,住了一年也不chu门,刚搬走不到半月。”
我还想说dian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哦,能养chongwu,这个不guan。”房东突然想起这条优势,卖力推销院zi:“那姑娘就养了一只猫一只狗,搬走之前全送人了。”
我hou咙里仿佛有东西在烧,有些发哽:“她搬走之前还zuo了什么?”
房东觉得我是个怪人,纳闷看我一yan,但还是回答了:“烧垃圾,寄快递,剩xia的咱不知dao。”
我知dao,她还给我寄了一封信,信里写:人寿已煎尽。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留xia。
她不ai拍照片,也不常打电话,留给我的只有记忆,记忆中避人耳目的亲密有悖人lun,不能悼念。
她的死预谋已久。
她在过完我们的二十六岁生日之后提交了辞呈,一个月之后搬离了我在的城市。
那个时候我就有预gan要失去她,常在梦中看着她离我而去,可每次醒来她都好好地睡在shen边。
慌乱gan不会骗人,她在zuo这些之前对我说:“我喜huan的诗人死在二十七岁,所以我也想在那个时候死去。”
我后悔我的纵容,我自认为世界上没有人再比我更理解她,自认为我能承担失去她的痛苦,因为jing1神科没有承认她生病,只有我能gan知她的煎熬,所以我允许她的解脱。
麻木不代表不痛苦,不在乎不代表不绝望――而我直到她死后才意识到,那些时常在我心底扰乱思绪的消极qing绪竟是来源她长期的痛苦与麻木。
她离开之后,我获得了可怕的平静,或许常人已经习惯这种平静,可对我而言,这是死气。
总有人称ai人为“另一半”,而我灵魂的真正另一半已经消失,我像一个被挖掉一只yan睛的人。一直以来我能通过心底的恐慌或痛苦gan知她的存在,痛苦的共振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生机bobo,现在却什么gan觉都没有了。
她离开之前告诉我不必找她,因为她想安静地过完最后一年。
我心怀侥幸,总不肯承认她会真的离开,却又看着她迅速消失在我的生活里。
她不常用社交平台,而当微信和电话号码更换之后,我发现这个从chu生就和我一直在一起、看似无法分离的人竟然就这么轻易地离我而去。
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