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几分钟了一个梦,梦见那卖花的男人兜着圈在街上一圈圈走,着兜,一会儿急一会儿慢,视线灰蒙蒙的,她很不兴。
累就别追了。
张伟已经不在这里了。
他以可怕的速度在她的世界里离开,世界这么大,时间这么长,一个人要是决定离开,你是没有丝毫办法的。
只剩她在光秃秃的烈阳,还有吵人的蝉鸣。
张伟没有回看她,一步一步往门迈去,她意识到自己还在梦,因为张伟的影和那卖花的男人重合,一圈一圈在街上走,却始终只留给她背影看。
旅行不算十分顺利,他们在无人区附近,只能住脏破的小旅店。他们爬上平房屋看星星,这里的天空似乎比城市里的,而且仿佛更澄澈更透明,有人开始弹吉他,她晃着看星星。
起,张伟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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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伟离开后的那段时间,她浸泡在某种戒断反应里,中学的照片会让她想起他,一支笔,一罐能量饮料,一本书,都会让她想起曾经,更糟糕的是嗅觉也背叛了她。很平常地走在街上,或者商场里,她常常会在繁杂的香味,或者辛辣的小吃油腥味里嗅到一丝熟悉的气味。她心里一动,抑制住自己没有张望寻找,紧紧跟在同伴边,心脏却在这熟悉的气味里紧张地颤抖起来。
张伟是谁?
“你要走了?”她问。
李红到了家――到了租房――踢掉靴躺在床上,稍一侧脸就能闻到粉底的微微香气。她懒得卸妆。
他们很熟悉,他们理所应当需要对方,她安静地享受这种日。
吉他声又响起来,大家开始分酒,她想起又又的跑、带着血腥气的息。
她跑了太久,连膝盖都扶不住,一边着气,张伟一边蹲来,在耳边问:累吗?
“累就别追了。”张伟曾经这样说。
张伟不同意也不拒绝,在考完的暑假,他们吃饭,漫步,去昏暗的影院,去旅游,去一步一步登通往山的台阶。
她扶着桶呕吐,泪被来,顺着鼻尖淌去。
他们四五个人,坐在咖啡店里展开一张很大的地图,讨论着从第一站该往哪里走。她隔着腾腾的咖啡雾气看地图,偌大的中国,火车只有四个方向。她想,不论朝哪个方向走,都有四分之一的概率重新见到张伟。
但她不想清醒,酒彻底淹没她的脑袋。这一瞬间,她仿佛觉得阳光还在拍打她的后脑勺,一步一颤一颠,血腥味又慢慢回到咙里来。
最后她躺在人工草坪上,想象自己也变成一片假草,在地上被人们踏来踏去。
风里有沙的腥气,在这腥气中,她又闻到一丝张伟的气味。
一切都在那次长跑时展了端倪,一切都是循环,一切都已经注定。张伟迟早要离开她,她拦不住,也没法拦。她就是在多年前那一瞥,张伟朝她低一笑时发了疯。她虚度了太长时间,到初中结束是两年半,中三年,大学又是四年,到最后,什么都留不住,他的声音,他的气味,连他的容貌都在记忆里持续模糊。
她没拉窗帘,天亮时已太阳已经很亮了。中同学来到她的城市,邀她一起去旅游。好吧,那就去,她想。
有人叫她的名字,问她为什么泪。她的旅伴们、老同学们都看向她,她轻轻地说:“我想张伟了。”他们面面相觑,问:张伟是谁?
视线一转,张伟坐在她床边轻声细语地与她对话,在说什么?她听不清,想要坐起来,张伟却挡了挡她的肩膀。然后他立起来。
张伟的好,让这种都不显得扭曲了。
那个时候张伟也许就拒绝了,但她安静而切,像飞蛾扑火,对他们来说是明知故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