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从嘉的心里确实这么认为，就算陈佳辰们有他们的门路，好歹没全堵死不是？只要门还没全关上，哪怕只有一个儿，现实就还没那么绝望。

        简短的采访后，市里招待学生们吃个午饭。推杯换盏间，周从嘉发现盘发女士果然好酒量，看来稳坐局长之位的不可能是等闲之辈。

        见周从嘉一脸严肃，黄副市长洗完手喊他到拐角细说。周从嘉三言两语把他爸的事讲完，末了询问黄副市长他这种况该找谁。

        如今好不容易了个探花，还农村，在贫富差距日益拉大、上升通被逐渐堵死的今天，“寒门贵”简直不要太政治正确。

        除开惜人才，不忍少年的人生沾上污，黄副市长还有更深的盘算。

        “敢为了这碟醋、才包了这顿饺。”周从嘉望了一“陪衬”的同学，在心底冷笑：“大家千军万挤独木桥，到来还是要分个三六九等。寒门，寒门可是指庶族，那也是门阀。寒门生贵、白屋才公卿，称我是寒门真是给我贴金，呵呵。”

        过了没一个小时，黄副市长接了个电话后，悄悄通知周从嘉，让他赶紧去县里接人。

        连打几个电话后，黄副市长拍拍周从嘉的肩膀让他不要担心。他为家乡争光，父老乡亲定不会让他失望的。

        站位极的发言引来几位领导的侧目，本以为会听到谢父母老师之类的话，但见周从嘉一脸真诚，他们不禁对这个少年多了几分赞许之。

        黄副市长一听就明白了，历史遗留问题，可大可小、可上可，不过周从嘉这事儿他一定得。

        领导们轮番夸赞周从嘉为家乡争光，话题就围着他一个人转，各种拍脯保证钱力，支援“全村的希望”。可怜另外几个“低分”考生沦为背景板，一句话也不上。

        “哟，小周，你也来了啊。”

        黄副市长很与周从嘉这位后生交谈，他觉得这小不简单，肚里有东西，真是后生可畏。

        他没提父母也是不想把注意力引到糟糕的家庭环境，别人喜宣扬苦难那是别人的事，他不习惯诉苦，尤其是大庭广众之卖惨。

        被问及自己成功时最想谢谁，周从嘉这次倒是脱而：“这个社会能提供考这个只要努力就能得到回报的平台，使我这种普通学生有机会深造，这是我最想谢的。”

        不至于苦大仇深，但明明该品尝喜悦的光荣时刻，他也没有风得意、欣喜若狂。非要描述，或许是一副拼命压制戾气的姿态。

        周从嘉千恩万谢，匆匆告辞，几经周折，终于在一个饭店包间里见到了父亲，恰好这间包房是当年陈佳辰与校长那次饭局的同一个。

        把好学生招来为了什么，为了“投资”啊。以后人家发达了，你想帮忙还排不上呢。你在人家穷困时帮一把，这人网不就建立起来了吗？

        送上门的政绩岂有不要之理，宣传门摩拳掌，誓要逮住周从嘉这只千载难逢的羊往死里薅。

        聊得差不多了，周从嘉被单独安排去接受采访。虽然不喜面对镜与话筒，他也能表现得落落大方、毫不怯场。

        周从嘉听得心不在焉，满脑都是“老他妈总算活统战价值了”、“总有一天要把包括陈佳辰在的权贵吊上路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诸如此类。

        几杯酒肚，中年男人的肾扛不住了，黄副市长离席奔向洗手间。

        澎湃的血快把青筋冲爆了，周从嘉的脸和脖沸腾成一怪异的红，终于引来了黄副市长的关心：“小周啊，生活上学习上有什么困难，只告诉我们，不要有心里负担。”

        听到黄副市长的问话，周从嘉恨不得脱而：“困难多得很，家里穷压力大，妈跑了，爹关着，自己被玩完就甩，女人跑了，这些你都帮我解决呗。”

        “能否耽误领导一时间，想向您汇报一我遇到的一小困难。刚人比较多，我不太好意思说。”

        所有人都望向周从嘉，大概他们也好奇，这位在考中一骑绝尘的天之骄，为什么看起来好像不太兴。

        周从嘉见黄副市长去后，也动跟了过去，正好在洗手池碰见提好来的黄副市长。

        想归想，周从嘉到底还是克制住了。他深一气，迅速调整状态，坦然询问助学贷款的相关事宜。

        周从嘉并没有因为与市领导一桌吃饭而畏畏缩缩，相反他如在村里吃席一般神自若，谈笑间还不忘缓解其他几个学生的紧张，饭桌气氛十分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