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她回看他,“现在像旅客一样去参观,没问题吗?”
她伸手去拿,收起了剩的话,到东京以后呢?
五条律站到祈福箱前面的时候,禅院甚尔从旁边伸过手臂,手心里放着币。
“有和面包。”说完指了指后座位上的袋。
‘请保佑我们。’
她没有信仰,也没有期许,她笃定神救不了任何深陷于苦厄的人,更救不了她。她心的渴望永远不在神的手里。
他忽然问,“饿吗?”
空调呼呼作响,车有很重的革气味,闻得她脑袋发沉。她把车窗打了来,清晨燥的风鱼贯而,脸微微探去时后的禅院甚尔关掉了空调,同样打开了驾驶座的窗,对的风带走了涩的氛围,他们的声音被风取代,两个逃离的人命运又汇到了一起。
随着一阵布料翻动的声响,他走到她后,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生,“要去这里看看吗?”手伸过去,拿着的是她昨天在柜台上拿走的东西,这附近的神社是奈良的一个景,整个村都因此在负责维持一份小型旅游产业,柜台上放了指引手册。
禅院甚尔动作迅速,收拾完离开时习惯地伸手去牵她,结果抓了个空。侧过看见她不留痕迹地背着手避开了他,一直垂着脑袋,脸藏在鸭帽里面。自讨没趣,他也没好意思不兴,只是把手放回袋里。
“都可以,如果没有想去的地方,就去东京,”他这么说,“大城市的人很多,多到没人在意你从哪里来。”
五条律缩在副驾驶座位里发呆,巴搁在手心,睛盯着打在玻璃上细碎的金树影,时间一帧一帧的从脸上掠过,一抚平她不定的思绪。大概只有行驶途中,用不断向前的车辆取代固定的房屋,她才会真切的受到自己是真正逃离了的。
禅院甚尔停好车,回看见她站在鸟居发呆,像那些越过屋脊的鸟落的一截影。
想到这,她的余光瞥了一边站着的禅院甚尔,心中天平悄悄地偏移了半寸。
只是闭上睛的瞬间,他想着边站着的五条律,心冒来一个前所未有的,虔诚的声音。
“好。”
随后重新闭上了睛。
想要什么,神明就会变成渴望的模样——
他觉得他也不信佛,毕竟神佛也从不救他,他的烂命,他的生活,他的一切都是自己从诅咒和死神的手里抢回来的。
“有。”
禅院甚尔两只手在袋里,问她:“你信神吗?”
禅院甚尔见她闭,又丢了币去,跟着她双掌合拢。
五条律答得很脆:“不信。”
本就不是特别门的旅游景,过了旅游之后,神社门人烟稀少,鸟居前只有一台车停着。她先了车,站在神社鸟居抬起,天空和对称的神社被鸟居切成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框,如同一副陌生的画。
“许愿不诚心不会灵验吧。”
“没问题。”
安静了没多久,车就从崎岖的山钻了来,视野逐渐变得开阔,她不由自主地坐直了,驶过的小路两侧林木颜淡去,转而剩一片竹林被风得沙沙作响,放望去,飞鸟黑的影掠过神社漆黑的屋脊,飞往远绵延起伏的暗绿的畝傍山。
坐回车上,车里的收音机噪音比昨晚的还烦人,他调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好,索彻底关了,在一种粘稠的寂静里开着车钻了村不远的大本山。
在昨晚之前,他们还能谈谈想去哪儿,现在关系似乎又回到了原。
没一会儿门重新被打开,禅院甚尔睁开睛侧过,发湿淋淋的五条律一面着滴的发梢,一面走来,脸颊被气熏得微微发红。目光撞在了一起,他正要说什么,她的睛已经飞快地挪开,坐到一边背过不看他,一言不发地低着脑袋发。
他大步跨过去,把影捡起来,两人并肩走上台阶。
房间里陷了死一样的寂静。
安静了一会儿,她的脸从巾里钻来,低低地‘嗯’了一声。
实在琢磨怎么能让等会儿两个人的气氛不那么尴尬。
“哦。”
“怎么样?”
——神明没有任何变化。
“我没有许愿。”她睁开睛。
她从他手里拿走币丢去,在一片叮叮当当的声音里双手合十,大殿的空气有些不通,闷得她耳朵都了起来。
院供奉的是他们都不认识的本地神,她仰着脸,看神像半阖着睛,似笑非笑,面容一团和气,看他们和看别人没有什么不同。人的信仰总是与自的求密切相关,以种植为生的农家祭祀土地神,以纺织业为生的人家则信奉神女木花佐久夜毗卖和石长比卖,一旦有需要,老鼠也会变成大黑天大人的使者。
他的脸看不一丁的为难,仿佛驱车离开那座公寓已经是很久之前。她垂着睛,天平在心里上摇晃,“那之后……我们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