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
自由对饱受压迫的人来说本就是最昂贵的东西,等价交换,自然要拿同样贵重的生命来拼一条血路。王雪夜一直想要一个了不起的战士,对她来说,能为独立死在战场上不失为一种光荣。然而她的光荣太,太了,泼洒在一个少年洁净的心田,涸发黑,留的是终其一生都洗不净的暗影。
自此,战争最后阶段,停战协议制定,撕毁,又制定,再撕毁,人的望踩着界限轰轰烈烈地燃烧,洛昂开始连续不断地旁观死亡,王雪夜是最初,却不是最后。杀死的人,被杀的人,敌人和同伴的血在他指间去,没有一个能够挽回。
绝对的火力压制,他们的武装并不对等,王雪夜纤细的脖颈在他前被生生打穿,大径弹撕裂颈椎,颈动脉霎时断裂,血在雪地里飞溅成一片刺的幕,满金发被冲击波炸开,如虹的弧度。首分离,当即毙命,连一句遗言都没有留在对讲耳机里,她的血很快就尽了。
半晌无语,他凝视着那双蓝珠,互相碰了杯,酒从咽一路烧到胃里,像一柄连发后烧得的枪。严重的心理障碍旷日持久地折磨着所有的幸存者,活去的人不比死在战场上的人要轻松多少,独立战争结束了,而属于他们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你枕的东西不是也没有拿走?”
05
如一辙的手法,如一辙的位置,他调换了份,从旁观者变成加害者,开枪的那一瞬间,好像自己再一次杀死了王雪夜。
吗?”
那么大的雪夜,死得却很轻易,很平常,死在一场上位者心血来随便发动的袭击里。夜中火光如星,尖啸着坠落到边,紧接着是无数声震耳聋的枪响。洛昂有那么一瞬的侥幸,以为雪夜躲过去了,她一雪白,在大雪中应该很难被发现才对,然而他战战兢兢转过脸来——弹穿颈而过,在少女的上炸开了一个巨大的血。
分明近在咫尺,却不得挽回,他十三到十七岁都在军中,此时是一次遇见别离,洛昂克制不住哭泣,不停呕吐,在血淋淋的战场上浑颤抖地去捡她的颅,贴在脸上,额相,原先柔的脸颊已经冻了,两种金发混在一起,仿佛一场宿命般的交替。
倒不是说他对王雪夜有什么别的念,诚然,她是万里挑一的好姑娘,往军团犷的男人堆里一站,亭亭玉立,恰然如白鹤一般。她面孔柔,顾盼间却有肃杀之风,年纪轻轻,已经在战火中持了两年,手掌肩膀磨厚茧,枪法十分老练。她是他的战友,更是老师,洛昂如今所能掌握的一切关于枪械的知识,都是王雪夜在她短暂生命的最后两年中教授的。
04
“……”
在那之前洛昂杀过很多人,但他年幼,不能切实会杀人是一种怎样的残忍行为,枪林弹雨,误伤者多如,死在他准狙击的人他从未被允许去看过,怎知杀戮一词摊开在现实中是如此赤。年轻骄傲的王雪夜,血肉模糊的王雪夜,枪法好与不好都是同样的,杀人与被杀都是一样的,一个人的生命在整个危急存亡的战争面前显得那么弱小。对讲耳机中的人声促着一步的行动,他们已经失去了一个狙击手,不能把另一个也报废了。洛昂咬着牙,被一种莫名的冲动驱使着,蓦然向那个蠢笨得暴自位置的菜鸟枪手扣动了扳机。
这是王雪夜最后一次教他,用一场刻骨铭心的告别,教会他什么是死,什么是恐惧,什么是幸存者不得不承受的债。
“雪夜有一双好睛,狙击千里之外,从未失手。”
“啊——!”
“我们都受了伤,没法把她带回去,只好就那样葬了她。”
这句话自14岁的洛昂之,如此直白的称赞让少女本人都不禁愣了一,若有所思地冲他:“很会说话呀,不枉我教你这么多。”
罗德尔看见他上的枪套,无奈叹息。
洛昂已经在沙发上睡熟了,外套盖在肩膀上,有些冷,地方窄小,委屈他长手长脚却要蜷缩成一团。他的鼻息紊乱,纤细的脖颈艰难地颤抖,无意识蠕动挤压,梦中也在把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往推,脸上酒熏蒸的血都褪尽了,看上去极为痛苦。罗德尔又向酒保要
罗德尔确信年轻的挚友所受到的不安和惶恐比他要多得多,容苍白,长久晕着两痕淡青,雪夜死的那一天,他们永远失去了夜晚安宁的权利。
深夜惊醒,窗外月圆,如一张惨白脸面。
他们的枪中装填着同样的弹,那人哀鸣着倒去,血在瞄准镜中爆炸开如雪夜里又一朵烟花,洛昂手脚冰冷,掌心湿透,心中没有一丝报复的快,反而被无穷的恐惧包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