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脸上一片疤,又红又皱,人不人鬼不鬼的,此生也好不得了。我这人便是这副模样,你瞧着恶心,不必瞻前顾后,曲意逢迎,威太医想法。世间人何止万千,你再挑一个合意的,谁敢寻天的错不成。”
“嗣一事,只是私心揣度,不知你作何计较。若说半不为社稷筹谋,定是假话,可我也并非独为朝局思量。先前论及嗣之重,实无虚言,若我们有了孩儿,你有依傍,便是我去了,也可安心。”
渔歌:“阿弥陀佛,你们娘娘最能闹幺蛾,谁知又怎么了。”
宇文序闻声起座:“你……”
“从前你不信我,我是伤心。近日细细想了,有因有果,皆是我的缘故。”宇文序又,“去岁求,折腾一整年,又是念经又是用药,你几番不愿,我都不理会。你难免想着我心在嗣,如何待你,不过屋及乌,你……合该不信我。”
南婉青:“是,我是瞎了,这睛一辈好不得。你无须白费工夫,我就是瞎了。”
“青青,我……”
“陛……”渔歌方见礼,那人亦是一径赶去寝殿。
[1]宗祧:即宗庙。祧,指远祖的庙。引申指家族世系。
帘石榴裙,女手挽金银锦帐,风姿亭亭。
“又是这些话。”宇文序落座榻边,一手扶上女肩,南婉青拧了躲开,不许人沾手。
桐儿摸不着脑:“渔歌,这又是怎么了?”
南婉青抱着,不知听多少,良久不作声。
南婉青神思恍惚,不禁往后挪了挪,腰侧及九龙榻横梁,退无可退。他她一,同坐榻间亦需微微仰目而看,前人容肃正,倒不似闹玩笑的模样。
“纵使天不遂人愿,我待你之心终久如一,终久不移。”
“是了,妾疾药石无医,陛早已厌恶,又岂会稀罕这颗脑袋?”南婉青心灰意冷,垂手散了帘,转离去。
“倘若我也不能好了,”华堂静寂,女话音冷淡,丝毫不惧天威仪,“可需提谢罪?”
“你去,可离我远些,”南婉青蜷缩床榻一角,背着,不愿见人,“你看我厌烦,我也看你厌烦得紧。”
“你常常说那些话,我知晓你的顾虑,若是我坏了样貌,又……又伤了睛,我也必然疑心忧心,生怕你厌弃。我虽不识岐黄之术,好歹位居人君,普天之,奇人英才,奇珍异宝,皆为我所有。我必定竭尽心力,穷尽人事,只求你得偿所愿,痊愈如初。”
“青青,我已命人拟了遗诏。”
众太医不敢接旨,不敢抗旨,人人手中一只珐琅彩梅花小盒,盘曲毒蛇斑斓的艳,上意如许,在劫难逃。
宇文序轻手扶上单薄肩,她仍是躲着人,一声不响,不理不睬。
这人莫不是疯了?
――――――――――
注:
“这些日你伤了面目,心中许多不快,我都明白。”宇文序缓缓来,“我也曾想着抹了那珍珠膏,与你一同落个疮疤,实打实夫妻相。只是……只是我又想着,你说我模样好,你……我怕是伤了仪容,你、你便嫌我不好,更不愿见我,我又不知如何讨你喜……”
“你、你……”南婉青言又止,“方才你说、说了什么?”
东阁之中,渔歌又剥了两甘橘,只见南婉青匆匆,一句“娘娘”尚未,她径直奔去寝殿。不待渔歌回神,宇文序也追了来。
“如今再想来,是我错了。”宇文序,“与其借孩儿之名,授天权柄,不若直截了当,许你一个储君的名号。”
他竟立诏外姓女克承大统……
南婉青陡然一惊。
宇文序:“我传位于你,青青,你从未信我也罢,只信我这一回。”
嗣位:继承君位。
“青青……”
空古绝今,不可理喻。
“青青……”宇文序叫人不住,快步追去。
亲试毒,或是妻儿试毒……
宇文序只得长叹一声:“历来衣衫首饰,无不是华贵巧,饮起居若有一不是最好,少说气上三五日。一贯要的,事事不肯落人一,何况是样貌。”
“国朝宗祧,于尔嗣位。”[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