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百里屠苏后挨了挨,后怕地看向对方:“老爹他,不会将我那些事都查来了吧。”
百里屠苏安静听他说,目光沉沉、柔缓,望向他。
他希望百里屠苏否定这个可怖的猜想,然而,对方并未将话说全,只:“这些事,交给我便好。”
“安心。”百里屠苏顺一把少年一样柔顺的褐发,便克制地收回手,“信我,伯父也会安心。”
乐无异目光愣愣的,显是不大信他的那句“安心”,画舫之中鼓渐退,歌女持一把哀柔嗓音,就着琵琶再度唱了起来,这一回曲意更为直白辛辣,竟是完整引了那首《井底引银瓶》。
“所以这些日你我留在城中,是你在等他?”乐无异睁大睛,目诧异。
呢喃数句,不能讲得清楚彻底,乐无异脆止了这桩话题,转去问百里屠苏:“不谈这个,屠苏,我爹写信给你,叫你不要逃,想来已是知晓了你我所在,至多再过三日,他必然气势汹汹地杀过来,你当真不用避一避么?”
“你我并非夜奔,也非难容于世,既见得光,因何要避。”百里屠苏语声徐徐,全无一丝慌乱。
乐无异说至绪起伏,浅的仁泛光亮来,如耀耀的星。
乐父唤作乐绍成,是长安城中最为富奢的商贾,从商之前,为朝中征西将军,乐家与百里家世代交好,少时百里屠苏常去乐府玩耍,与那位伯父见过许多次,乐父多年从军,转而从商,底始终正直端正,唯独之心殷殷,此番前来如何作为,皆是理之中。
乐无异听罢几首,被哀哀的调勾许多思念来,他有些心虚地想,自己不留书信,径自跟着百里屠苏踏上旅途,且于途中与之定,这算不算伤老爹的心,毕竟,他这里还遗一桩事,那便是窦未开时,竟趁老爹经商在外,差一步嫁给北洛……
乐无异被他看着,不见回应,默了许久,才后知后觉想起什么,一时间双颊泛绯,纤长睫羽恹恹地垂来:“怎么,我没说错,曲里的故事着实可恶可叹,但是,我又不是……”
百里屠苏见他认真思考,面上尽是对那女儿的不赞许,不觉一笑,附和:“是了,怎么能跟着男人一走了之。”
“你疯了?”此时曲声稍止,窗外鼓渐起,画舫之中的毡台换了伎人献舞,鼓声密集,仿佛敲在听者腔。乐无异将襟茸紧了紧,开,“老爹他……不会对我如何,可是若他认定你将我拐了,你……“
一首接过一首,皆是苦劝诫之意,想来,应当到来的人,已然摸清了他二人的全。
百里屠苏颔首。
他会让乐绍成,看见他的诚意。
既已拐走他人掌中宝珠,便该承受这一切。
“是呀,她糊涂!男人算什么,比男人有趣的事千桩万件,整日围着一个人绕,倒不如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