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这一洗不褪的鱼腥味,付多大代价都得啦。
她床上睡过多少男人,自己都数不清楚,只在窗上日盼夜盼,盼得一个好男人,肯带她脱离苦海,去过有钱有衣穿的幸福生活。
好啦好啦,辈畜生好过人,没烦恼。
他又开始“嘿嘿嘿”声笑,是不是最后一刻还要喊,万岁万岁万万岁。
恩恩怨怨,恨仇,到死才结束。
终于让她等到,没见识外乡人,见到漂亮少妇走不动路,勾勾搭搭潘金莲与西门庆,留二十块人民币巨款,给亲生仔今后十年二十年花销,一件衣服都不必收拾,连夜私奔,奔去她的大好人生。
动的与,又“嘿嘿嘿”地笑,掐住她发的乳*,面条一样拉得长长,“说,你贱不贱,不?说话,别他妈只会叫!说话!”
难要谢上帝呀?神经病。
“我们去对岸,有饭吃有钱赚,泥墙砌的屋给你住,厚厚棉被任你盖,在那里没人认得你,更没人知你阿爸
至于阿妈,她算谁的亲人,镇长的?绿军装的?还是红本本的亲人?
时局稍好一些的时候,堂叔从北方回来,念在亲人一场,还肯一赤海岸边奔跑的陆大丰。
依稀记得,那是个漆黑无光夜晚,他家漏风又漏雨的屋里,堂叔从怀里掏个银香烟盒,递给不到十岁的陆大丰,一支凤凰牌香烟。
死于第二年秋,一早起床她为乖孙孙好早午晚饭,灶台底埋了七八年的富贵龙凤镯挖来带在腕上――她也曾经风光过,大富人家小,给只会打渔的长工,还是阿爸有远见,不然早跟哥哥一样死在武斗场。
阿妈的尖叫一声过一声,不是痛,你听得来这是享受,有些女人生来贱,对她好没意义,要往死里作践才肯俯首帖耳。她一双缠他腰缠更紧,哭着喊:“我就是贱…………就是…………嗯…………就是…………”
他不说话,不言语,这些年似乎真退化成野兽,失去言语功能。
杀了她,杀了这个背夫偷汉的贱女人。
红火柴划动、燃烧,多么艳短促火花,照亮他渴求却依然戒备的脸。
堂叔问他:“愿不愿意跟阿叔走?”
“…………”小孩只会哭,再不懂事也知,最后一个亲人离世,接来多少痛苦无望,艰苦波折生活。
尊严、德、思想,这一切他通通不备,蓬垢面似野兽,咬断你脖只在分分钟。
没有这个万岁,谁给他肆无忌惮好生活。
却都忘了,哪来的夫?陆大富早葬鱼腹。哪来的仇?她生他养她却要承他的仇?
黑暗中,利爪一般的手攥住他的,紧紧,垂死挣扎,一双是亮的煤油灯,黑暗中明明灭灭不定,她被一对寂寞男女教训得一伤,发不声,唯有一双盯住他,黑暗中期待,乖孙,一定要为我报仇。
终于,空空人世,天地之间只剩他一人,小小影,踽踽独行。去乞讨去偷去抢,垃圾堆里翻,同野狗抢一只半只馒,同街尾神经抢半碗汤面,被人打被人骂算什么,只要有填饱肚,只要能够多活一天,就可拼尽全力。
坐飞机当炮弹呀,全骨都打断,到阎王殿轮回司,鬼差都认不来谁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