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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疏睡惺忪，朦朦胧胧见一个人在床边，白衣鹤发，目光如雪。

室明明温如，玉疏却无端打了个寒颤，醒了。

“不过如此。”那人轻飘飘说了一句，面无表，声音如冰。

玉疏倒没被激怒，问：“大祭师？”虽是疑问的吻，语气却分明肯定。“大祭师比我想象的，要年轻许多。”她原以为是个垂垂老矣的暮年男人，但前人不过四五十岁上，如银鹤发映照着他冰雪一样的面容，像尊神祗。只是他眉间青黑，说话的声气也十分不足，人也坐在轮椅上，极瘦，手背青筋纵横。

“难为这么平庸的我，还让大祭师病中也赶过来看了。”玉疏笑了笑，她并不是能小伏低的，何况她虽有求于他，但他同样有求于她！端这副样来，又是给谁看！

大祭师只：“赫戎的光，不如他父汗多矣！”

他这种目无尘的样倒叫玉疏笑得更深，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谁让他父汗的光，和大祭师的是一样的呢？”

大祭师意味深长扫她一，亦低声：“青娘倒是什么都肯告诉你，连她母亲当年的事都让你知了。”

玉疏笑：“若非如此，大祭师怎肯和我合作呢？”

“我至多只能再撑两月，或许还不到。”他讥诮地：“次妃可要加快速度了。”

玉疏懒懒倚着枕，“两月，足够了。时间太长了，我还怕赶不上呢。”

大祭师：“放心，到了我死那一日，先把我的东西送来，你便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玉疏像是瞧稀奇似的又瞧他一，瞥见他那副波澜不惊的冰雪样，便觉得可笑，并且也不打算忍，还真笑得伏在了枕中，好半天才着气，仍止不住笑意，“想不到大祭师临死了倒是成了圣，不过为了想知她临死之前的几句话，就连祖宗基业也不得了。青娘的母亲若在天有灵，知此事，只怕也会跟我一样，觉得可笑之至！”

大祭师无波无澜的脸上终于现了一丝愠怒，冷冷：“别的事，你无需多。”

玉疏缓缓摸着平坦的小腹，用正常音量笑：“放心。接来两个月，我的肚，便请大祭师多多照了。”

玉疏话音刚落，赫戎便匆匆从外来。他议事刚毕便听大祭师闯了次妃中，此时就没有好脸，坐在玉疏床沿，拢着她的肩，将她带在怀中，才沉沉问：“大祭师这样急匆匆赶来，连自己的都不顾了，所为何事？”

大祭师静静望着他拢着玉疏的动作，许久之后才：“天有异象，故而关。我并不会对次妃如何，汗王未免太着急了。”

“异象”二字让赫戎脸更沉，只：“那大祭师可曾看什么异象来？”

“暂未。”

赫戎冷笑一声，“大祭师当年何等神通，上通天神，左先汗，如今闭关多年，反而只剩这本事了吗？”

大祭师当年在北延，可谓呼风唤雨的人，有他在，王权几乎败退在神权之，他风最盛之时，若想改弦易张，自立为王，都并非不可能的事。只是不知为何，他在巅峰时期隐退，从此退居幕后，常年闭关，再不问世事。哪怕如此，他仍在北延享有极的声望，但见他哪怕虚弱成这样，但闯玉疏房中时，其余北延婢女、侍从连拦都不敢拦，便可见一斑。

大祭师仍是一副神人模样，闭起了睛，淡淡地：“天意之事，不可妄测，该警示之时，天神会告知我们的。我已说过，汗王如今太心急了。”

赫戎平生最厌族中这些神鬼之事，他们窃王权于己用，妄图以自代神祗，赫戎见大祭师那副棺材脸就疼，当便刺：“其余的天意之事，本汗不知。但次妃有孕，亦是天意，本汗多年来才得此一，大祭师可要像保全先次妃那般尽心尽力啊。”他知大祭师最厌恶提到的，便是青娘之母的次妃份。

大祭师闻言，唇角终于勾起了一弧度，望着赫戎，缓缓：“汗王放心，自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