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上女适时从袖中掏手绢,揩掉白皙脸颊上落的玉珠,小声哭诉起来。颜倾辞的作戏能力比林氏多了,泪说来便来,当世名伶瞧了怕都自叹不如。
“弱肉是天使然,这倒没错,不过你都尊我为读书人了,我便不得不咬文嚼字地给你上一课,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理就是被你们这些不读书的给传歪了,人家原义是你不人,天就要诛灭你,怎么到了你们这些人中,就成了为非作歹的免死金牌了?也怨不得你们,天使然嘛。”
颜顺龙颜顺虎尚在懵圈。
林氏觉得蹊跷,方说完等等,想问清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劳堂婶关心,命大,无人相送。”
私占旁人家产,害朝廷官爵,罪加一等,发边疆充作劳役。
林氏恍然大悟,知自己早在对方算计之中,指着她:“你,你!”你了个半天你不所以然,三人被义众押着,径直扭送到了官府。
“可曾吃过饭?”不等回答,林氏就颐指气使地吩咐人,“你,去叫膳房几个菜。”转又对颜倾辞说,“侄小路途劳顿,想来也没来得及寻到住,不如今夜在府上留住一晚,不用客气,就当是自己的家宅。”
“你,什么力见儿,还不帮侄小换盏茶?”林氏指着一旁人。
林氏却是听懂她的画外之音,脸僵了一僵,对方这是在提醒她别忘了自己的,他们一家不过是颜府一时发善心收留的人,只要主在一日,他们就永远是人。
新换的茶底纵有瓷碟托垫着,却依旧手得很,林氏递过来,颜倾辞却不接,悠哉坐了回去,一味看着她笑。
话一挑明,林氏便也不装了,将茶给近旁人,哼笑:“侄小是个读书人,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理,想来你该比我们这些人还清楚,这世本就是弱肉,命不如人、技不如人,就别怨场悲苦。”
是被贵人所救?何人送你回来?”话里话外都在探查她的背景。
“果然,不读书的再耍横,撑死了也就是个莽夫。”
“堂婶未听清,我是要你亲自为我斟茶。”颜倾辞举着茶盏不动,笑容和煦。
“我这一路生死存亡尝尽世间百态,遇到的人数不胜数,却只有两种人让我记忆犹新:一种是往日受尽苦楚表面无无义的,见人受难,她非但没有落井石,反而舍命相救;另一种是平日受尽宽待,大难临却各自分飞,差别之大,令人唏嘘。”
林氏窘笑着接过茶盏,亲自去添了茶,咬牙切齿地端来,走门,又换一副洽和睦的神。
“把她给我绑了!”林氏发话。
府外人声鼎沸,近了,原是早先受过颜府萧老太君恩泽的商和街坊民着家伙什儿打了来。
“小妮,我知你嘴利索,我辩不过你,你一人前来,论武力你却斗不过我。”林氏本暴,扯着嗓对外喊一声,颜顺龙颜顺虎带着家人冲了来,手里拿棒槌的拿棒槌,勒绳的勒绳,将颜倾辞围在里面。
好一副鸠占鹊巢的主人模样,好一个就当是自己的家宅。
大难当前,颜倾辞还能谈笑风生。
颜倾辞一手端起茶盏,站起走近,将茶往林氏面前一推,睁着灵灵的睛,无害地笑:“茶凉了,劳堂婶帮我换一盏。”
“好哇!枉老太君在世时对你一家不薄,如今颜府没落了,你们却恩将仇报,为独吞遗产,连颜氏的独苗曾经的小主人都不放过了是么?!”打首的是位壮硕妇人,人称薛娘,曾因孤儿寡母来抛面的经商而备受地痞氓的侵扰,幸得老太君庇护,才能在本地站稳脚跟,将经营越越大,现为十几家米店的东家。这次带着一帮人冲来,就是她与颜倾辞商量好的里应外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