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月22日是龙年除夕,彼时是晚上八dian,我们和邓珍瑜一家围坐在餐桌旁,面对着超清大屏的电视,电视上正播着龙年chun晚:台上四位主持人正喜气洋洋地说着开场词。
已经是新一年了。去年这时候我爸妈死在了熙攘的车liu中,今年是他们一周年的忌日。而我此刻在一个坐落于山上的民宿里。推开门就能看到山,山上是乌青的树,树的枝桠上还挂着雪,dian缀似的;民宿里则十足现代化,一shui的智能家居,科技与自然在此间碰撞、rong合。
这个民宿是陈东升和邓父合伙开的,位于门tou沟区的一个自然保护区。还没投ru运营,我们算是这里的第一批“客人。”
“来,我们举杯同庆,新的一年会越来越好!”陈东升端起杯,坐在主位,俨然主人派tou。邓父坐他对过,也许也是个主位,但他要低调许多,han着笑举起杯来,语气仍是沉稳的:“越来越好。”
我的旁边依次是陈瑀、杨兰,对面是邓珍瑜和邓母。他们四个看起来都很gao兴,嘴角的笑一直就没xia去过。也是,新的一年嘛,到chu1都是张灯结彩的,欣欣向荣的。怎么能让人不gao兴呢?况且,本来就有喜事在shen。
邓珍瑜过完年就要去国外上学了,听说拿到了全世界最好的艺术学院的offer,名字我没记清;陈瑀呢,则顺利通过了空军招飞的复选。
陈瑀的复选在沈阳jin行,正好是我生日那几天,杨兰陪他去的。听说东北很冷,我去西单商场给他买了最厚的羽绒服:黑se的,长款,能到他脚踝。
我并不能经常见到他。平时他在学校上课,gao三学习紧张,我不敢去打扰他;六日的时候他也不常回来,除了拿些换洗衣服。
那件羽绒服就是趁他回来收拾去沈阳的东西时送给他的。很久没能这么近的观察他,我还有些紧张,更多的是兴奋。贪婪地紧紧盯着他,连yan睛都不肯眨一xia。
“哥,听说那边很冷,能有零xia几十度,我给你买了件羽绒服,保nuan。”
他并没有多么兴奋,只是挑眉,看起来有些惊讶:“不用。衣服够穿。”
我把羽绒服sai在他手上:“买都买了,还要退吗?这是超长款的,保证你冻不着。”
他很无奈地笑笑,说:“谢了。”
你看,自从那个疯狂的夜后,他就变成了这样:和我总是疏离的,满kou总是礼貌的。他的行为挑不chu错,表演好极了。只有在极偶尔的时候,才会在我面前liulouchu最自然的表qing——比如说刚刚的笑。
但是又会很快回到表演状态。
我真恨他这样。他不如劈tou盖脸骂我一顿,或者gan1脆打我一顿,把我脑zi打坏,再给装个新脑zi。
“真是时光飞逝,一转yan孩zi们都长这么大了。”陈东升喝了几杯酒,颇有gan慨。电视上的小品沦为了背景音,餐桌上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怀旧。
“是啊。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小瑀的时候,他还这么gao。”邓母比划着,手悬在餐桌上一些。
“胡说。”我心想dao。
十年前这么细节的事qing,怎么可能记得清楚?
我连一年前的事qing都要忘了——
我爸妈死的时候穿的是什么衣服?哪双鞋?伤kou都在哪?去年那段时间,我几乎天天回想在停尸间看到他们的画面,那时候的我一定能把这几个问题回答的清清楚楚。
可现在,我就只模糊的记着爸爸穿了一个棕se的夹克——那个夹克一dian都不保nuan,但是妈妈给新买的衣服,所以爸爸mei滋滋的,还没大年初一,就穿上了;妈妈还是穿了一件红se的羽绒服,那件羽绒服她穿了好多年,好像每年都是那一件。啊对,她还tang了一个新tou发,红紫se的小卷,喜庆极了。
除了这些呢?我问自己,绞尽脑汁的想,但没想chu更多信息。
这才一年,我就只记得这些了。那两年呢,五年呢,十年呢,或许有一天我连他们的相貌都会记不得。
真是一个无qing无义的人。怪不得当年会被扔xia。
“小瑀,我们提一杯。叔叔没看错人,你以后一定有大chu息。”邓父举着杯,笑望着陈瑀。
他的那个翠绿扳指此刻在灯光xia变得异常晃yan,让人觉得碍yan。
陈瑀站起来,弯着腰,与邓父碰杯,他的杯zi低于邓父的杯zi,轻轻碰一xia,脆响。
邓父一kou闷了,看起来对陈瑀的举动很满意。
陈瑀则是轻轻啜了一kou杯中的橙汁。那是我给他倒的。想到这,刚才心中的郁结解了一大半。开始不动声se地、心无旁骛地观察陈瑀。
他总是夹离他最近的菜,那个凉拌木耳还有红烧带鱼,吃的不多;大人说到他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