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抬手攥住张辽执着帕的手,摩挲着他手背,墨瞳中的深几乎要沿着周遭睫四散溢:“我钟于你,若有朝一日必须拿我这条贱命以一换一才能保你的命,我也心甘愿。”
礼数规矩,可数年来牢记在心的法纪使张辽不由自主站直了:“抱歉,长官!”
吕布瞧上去可怜极了,他肤本就白皙,加上失血过多,面上蒙了一层败破的灰白,又染了旁人的血,浑上污糟一片,因着伤了右臂肩,此时着半个脏兮兮的肩膀,可怜巴巴地瑟缩着,像一只落奔涌河呛了个半死,好不容易一阵奋力狗刨扒着岸边的土,又被人无一脚踹回去又在河面上浮浮沉沉的弃犬。
吕布没吭声,手攥得紧了些,抿了抿咬破了的嘴唇,声调来似是在撒:“文远,你看看我,我便不疼了。”
吕布收了弃犬模样,面平静直勾勾地望着他,目光灼灼如焰:“文远,今日若你是我,该当如何?”
张辽突然不合时宜地忆起幼时娘亲的嘱咐,豪饮烈酒薄醉后的娘亲总是滔滔不绝地说一些自己当时还听不懂的话。她说过男人中的殷殷允诺十之八九都是骗人的,听时满足幸福,事后抛诸脑后,切莫轻信当了真。她也说过男人生卑劣,最擅长用毫无成本的甜言蜜语,去换取最大利益,文远定要亮睛,哪怕再威猛勇武的男人,玩玩即可,不喜就丢掉,再去寻更可心更好的。
张辽本想甩开他的手,听得他这么说,心又泛了,任由他勾住自己手指,隔着手套摩挲,嘴上却是不饶人,呛他:“疼死你也活该!”
张辽最恨他明知故问,手了狠劲在他面上蹭,不仅蹭去了一片片暗血渍,还把那灰白也一并抹掉,蹭一层妃红,这才显得吕布的脸不再狼狈,稍稍得了。
张辽心中百转千回,他气吕布向来冒的作战计划,兵行险着,不留丝毫余地,他气吕布听不劝谏,认定了便不再更改,他气吕布低估自己实力,贸然冲上来替自己挡一击,他气吕布带着伤还要佯装无事,甚至更卖力地冲锋陷阵,他气……
吕布费劲地伸长了手臂,用好手去够张辽垂在侧的指尖:“疼,但没有你不理我疼。”
张辽偏不顺从,坐是坐了,只不过是坐在吕布受伤那侧,仍是不拿正瞧那片包扎着米白纱布的肌肤,漫不经心地询问:“疼么?”
张辽缄默不言,却在心中设地地幻想,若今日是吕布遭此劫难,自己会怎样。
弃犬的目光紧紧地黏在张辽脸上,笃定地问:“文远,你生我气了。”
张辽移开视线,试图将所有陌生无法抑制的绪掩藏在黄铜面帘之,微微发颤的声音却如一阵和风伴着他上的清香气味拂在吕布面上:“你失血过多,得好好补补。想吃什么,我给你。”
吕布用没受伤那只手拍了拍侧:“坐说话!”
张辽从怀中取一方丝帕,默不作声地起从背上取上,沾湿了帕,重新坐回去为吕布拭面上秽,不可避免地对上吕布惶惶不安的神,立解释:“啧!你怕什么?我又不走!”
吕布深一气,接着说:“于公,你是受我庇护的,我理应护你周全。于私……”
张辽被这人完全拿了,逐渐化的心脏撬开一角,里的火与烟逸大半,致使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扭过望向吕布。
弃犬耷拉着耳朵,着一脸红晕又开:“文远,我不明白你为何生气。”
可是娘亲没教过,若是有男人真的对自己一心一意,哪怕舍了命也要护自己周全,又该如何应对?
张辽气得指尖都是抖的,腹中盛着的怒吼犹如万奔腾,隆隆作响,末了却只挤一句:“我不需要你救我,我可以躲过那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