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我看向我姥姥时,总会产生一种亲切。这也算人的共同之吧。一种是岁月沉淀,一种是风韵犹存。我,人,我姥姥,我妈妈。
每当有人说我和我妈长得像时,我都会忍不住乐得咧起嘴。如果我妈恰好还站在我的旁边,她就会评一句:我笑得像颗石榴。我要是这个时候闭上嘴,她又会补一句:我这颗石榴还没掰开。我当时年纪算小,也听不懂这到底是不是好的评价。不过我就算没镜也有,姑且还能将就着把她这两句算上夸奖。
我扶着房间的门围探,总算见着回来的人。
我的转学手续还没办来,现在又是暑假时候,我肯定是没有作业的。外婆说我那个哥哥在读初中,现在和我一样,都在放假。今天一天都没见着他人影,因为他在他的朋友家一起补习作业。午饭就在他朋友家吃过。等到晚饭的时候,他就会回来。
“我问你听没听到,说话!”
外婆让我耐心等等。我心想我有什么好等的,他什么时候回来和我有甚系。我肯定是午饭没吃饱,肚挨了饿,才在房间里画绘本的时候突然念起什么时候开始吃晚饭。
许芝意说我小时候在这里生活过几年,结合我姥姥的话来想,这几年大约也有七年。我七岁那年生过一场重病,完一次大手术后竟然落后遗症,丢失了大分记忆。当然,我脑中的知识肯定是没有丢的,不然我怎么继续聪慧过人,名列前茅呢?要是没有比较完的智商,我可能还当不上江家的继承人。我还记得我父母姓甚名谁,甚至记得我一年级教室里的生活阳台有几株花,几株草。可是我偏偏就是不记得姥姥家的所有。
“噢。”
我这位亲的姥姥,我倒是有模糊的印象。许芝意和沈凛秋长得很像,特别是睛,不表的时候,那双里边总给人一种平静无波的漠然,与世无争的脱俗。我妈许芝意,可是一位中式标准的大人,烟柳黛眉,秋剪瞳,额饱满,鼻翘而圆,巴尖俏,留着一微卷的棕长发,一张冷艳寡的脸,搭雷厉风行的事态度,倒叫人望而却步,不敢直视了。
“我让你回去,可不是让你只顾着玩,你自己清楚,你自己是为什么回去的。学业一刻也不能落,不是说不喜去上那些辅导班吗?那你就一个人在姥姥家,给我自个儿认真学,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那个哥哥,到那里的学校就少给我惹事,别闯祸,我给你兜不了底,听到没?”
家,就给我安心待着,你姥姥人老了,动不了太大火气,要是把你姥姥气了个什么事,回到京城有你好受的。”
我姥姥惬意地摇着小扇,开始捡起那些陈年芝麻烂瓜磕了起来。她说,我的这个哥哥,完完整整地参与我牙牙学语时候的成长分。什么他帮我换过布,喂我喝过米糊粉,还教过我写自己的名字等等,诸如此类。这听起来简直匪夷所思,我一鸡疙瘩都吓得立起来。怪不得许芝意在训斥我的时候,从来都没说过那句“我一把屎一把地把你带大”,原来是另有其人啊!
乌灰的烟囱飘起缕缕青烟,老房的大门被打开,厨房里烧着柴火的姥姥在围裙上抹一把手,走来,朝向大门。
我挂完电话,不由得又想到那个男生。这回怎么许芝意突然把他唤成我的“哥哥”了?应该只是一种礼貌的称呼吧。不过我暗暗决定,待会儿要是见到了这个人,我必须得好好地探一探他的底。
“听到啦,我知啦,我听到啦!”
我虽然对这些细琐小事全然没有印象,但光想想我都要窒息得晕倒在地上。许芝意这个冷漠无的事业型女人,为了让我们江家企业大,居然不惜牺牲掉自己亲生女儿的隐私和自尊。我甚至开始激那场重病,那台手术,那种手术后遗症。姥姥这种一辈本分的老人,我完全没有理由怀疑她在欺骗我,当然,我也没有证据,毕竟我都失忆了。反正我也完全忘记,那就只好让这些糗事随云烟消散吧。
不过我的这个妈妈在我遭受学校分后,无地将我赶回了乡的姥姥家,一面都不肯留。我的这个姥姥,在我旁敲侧击地开始打听我曾经的七年时光后,嘴里又吐不我想要的象牙。
等我涂完那几页关于果蔬菜的颜料后,我在神方面上已然得到富足。可我却听见外边原本静谧的田园风景,却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