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护符没有了,她不知何时会落得如其他女——如阿青阿朱一般——被男人作践侮辱的场。
女人——任何人——若放任其去自由地创造、工作、表达、创作——毋庸置疑是会在这世间大放异彩的。但现实中,多数女人却是挣扎求存过来的——是在她们的父亲、兄弟、丈夫、儿手底挣扎求存过来的。同等阶级地位的两个人之间,男人总是凌驾女人之上。如在南启,尚书省虽有执事的女官,也可为君王代笔批书,也有女官皂巾裹,紫义襕窄衫,金束带,显然作男装扮,行男拜仪,也系着都知、押班一类名号,但若需要与外朝大臣交沟通时,则必须由宦官侍行,不允许给女史们丝毫的掌握权力、通信、决策、分财政利益的空间与自由。是以,南朝虽有童辅那样成为节度使的大宦官,时人甚至称其为“媪相”而宰辅蔡元长为“公相”,却无一个女官版本的童太尉。女官们非但在外人看来与嫔妃侍女们区隔并非绝对,在帝王看来也是如此:南朝仁宗母妃李氏初时便是职任司寝的女官,为真宗铺床叠被时,便被拥绡帐。可见,女的作用,在男人们里,始终是视其功能为先,执掌文书、经济生产的能力其次或只作缀之用,至于执掌公共领域的权力,便更是她们想都不可想的。
南朝有正规编制的女官尚且如此。更何况她现在只是一个普通锦工,实则是阶囚,与北院大王的份云泥之别。如果他想,她有什么办法反抗和拒绝?
轶青悲从中来,思虑愈深,愈觉自己像一叶浮萍,随波逐,又如孤雁失群,天风急,全然无力掌控自的命运。她眶一,不禁泪来,竭力半扭过,双臂止住了无用的挣扎,气若游丝地:“求……求求你,不要……不要……”
昭本来到深,未曾料到女孩儿忽然一脸凄楚哀苦地噎,仿若濒死一般。他一收了笑,不敢迫她回转,侧着脸低着凑近几分,巡着她清滟滟的杏,柔声询问:“青娘,怎么哭了?”
他又用了那个她在梦境里才会听到亡母唤她的称呼,落嗓极温柔,轶青不禁透过泪,犹豫着抬去瞧他。他神看来很关切,很认真,还带着几分像错事的孩童一般的慌乱无策,全不似适才那个混世王模样。她又想起了他适才给她挡刀时候的凶险,以及那个浑是血的男孩儿,一时间心乱如麻,手臂上抵挡的力气弱了,垂着气息奄奄:“求……求北院王开……开恩,放民女回……回城中去……”
听了那两个称呼,昭猛然定住,反应过来轶青适才说的是“求你”、“不要”四字,忽然觉察一直以来都是他自己一厢愿,从未考虑过姑娘是否愿意,甚至假定了她一定会愿意的。现在忽然意识到,在她看来,只怕觉得他是在胁迫她。昭心那火一冷了去,心中怏怏,一面觉得自己真心救她,最终却只被她当作别有用心,一面又觉得好似小时候寻母亲讨抱被打被刺伤、找哥哥们玩耍被拒绝被摔推在地上一般。他心中不由得升起一恼恨嫉妒,又有失望与挫败,就要脱怒:“孤偏要与你在此野合,你又能如何?” 话到嘴边,忽然瞧见她毫无血的小脸,泪依旧断了线的珠般往砸落,巴掌大的小脸洇湿得一塌糊涂,连雪的颈都湿漉漉的,纤颈与脯布满被男人时留的嫣红抓痕,颈间浅浅一血痕,是适才被挟持时划的刀伤;因为被凌乱的鸦发挡着,他此时才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