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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解意

        黎穆微微一顿,手中浅碧的茶汤泛起层层涟漪。

蒸便徐徐舒展芽叶,茶雾氤氲间模糊了对面青衣公的眉

        靖安长公主像个纨绔般发满足的喟叹:“虽灯人,不如隔雾看。”

        黎穆自问不到:他曾经短暂地瞥见过王座上的风景,这才知为什么先人早有“靡不有初,鲜克有终”之叹。

        靖安听懂了他的未尽之言,她抚了抚驸的脸,笑:“所以――敬熙帮我。”

        遇见靖安之前,黎穆从不奢望会有人替自己实现心愿和抱负,他选了一条最艰难的路,并好了为之付命的准备;遇见她之后,黎穆虽然不曾想过退缩,但一路上有人相伴,终归有所藉。

        此刻的,驸长跪于地,轻声:“今日迫殿妥协,是穆之过。只是……朝中故玄虚、倚势欺人的事从来不少,殿想走的路……很难。”

        “如果这条路注定艰难,穆只希望殿能走得更远、更平顺些。”靖安长公主当然吃过很多苦,黎穆的半生也注定坎坷,但……他们终究还是有机会作一些改变的。而更多的人,甚至连意识到应该改变的可能都没有,浑浑噩噩的生,复浑浑噩噩的死。

        靖安长公主成长过程中听过不少类似的话。

        长公主默然良久,轻叹:“我讨厌别人打着我的名义擅自替我决定――但我原谅你,黎敬熙。”

        这是个自讨苦吃的差使,无论是得意抑或失意,恐怕都没有人会喜边有个时时泼冷提醒你初心的人。

        她的继母和颜悦语重心长:“靖安,你是个聪明的姑娘,周家毕竟是你的亲人,你恨你大表兄冒犯了你,那……你的宽哥哥如何?”

        据这天的起居注记载:

        表兄周黎被狱的消息正式传前,舅母抱着她哀哀痛哭:“舅母知我们公主受了委屈,但若是闹大了,你以后可怎么办呐。公主,舅母是为了你――”

        “我是为你好”这句话说的人太多了――说话的人或许自以为真心实意,可这句话的主语从来都是“我”,是标榜智慧、是满足私、是将一己好恶凌驾于旁人的意愿之上,――是掌控。

        ――不过,就算如此,自作主张的驸还是值得好好调教一番的。

        他心平气和地拉回歪掉的话题:“昔年的黎穆便是如此。因此……虽然这样说很自私,但我希望殿到。”

        午后,上诏司天监裴贞于谨殿,问时历气象之事。垂询毕,时公主卧病,而知贞善卜,故问之。

        上悦,移公主于栖梧大殿,赐朝服冠冕,翌日即愈。

        但黎穆只是深深望着面上犹带病容的姑娘,郑重颔首:“穆当竭尽所能。”

        境微妙的皇长试图向被自己算计过的妹妹求援。

        这便是后话了。

        后来的后来,靖安长公主回想往事,才突然意识到,此后一世相信相知,都托付于此刻一诺。

        谨殿的阁里气氛正好,而正如靖安所料,正殿中的邓皇也没有闲着,迅速解决了靖安长公主生病可能的隐患。

        一位母亲要为犯重罪的儿

        他没有说的是,现在的靖安长公主固然一腔血,可人心却是最容易变的。若是等到有一日她一句话便能够轻易断人生死、定人前程时,可还会记得自己也曾经拼尽全力只为了求一个平等的心

        人青衫委地,只一件单薄里衣聊以蔽,驯服地低,乌黑的发晃在她前,声音也动人极了:“臣不敢了……求殿怜惜。”

        因此,若是到了必要之时,黎穆并不介意由自己来那个被牺牲者,只要有人能够因此更接近她…和他们本该得到公平和自由。

        可是黎穆说:我想殿能一路走去,直到得偿所愿。

        贞筮而视,得《鼎》曰:君以正位凝命。贞曰:“臣闻谋其政,先在其位;非其正位,则若鼎失耳:鼎耳革,其行,病困于;正其位,无咎。陛有女君,宜早正位凝命,终吉。”(注)

        兄长离京征前一戎装向她告别时神复杂:“那件事……不你信不信,我是你亲哥哥,我不会害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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