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沉如烟，沉怜也不知，解清雨是否也会在这样的夜里反复回想。

诸如孩大一些比从前多吃了半碗饭，诸如老人过了冬神足，每天还能门走走，诸如兄弟娶亲。

沉怜想，他大约还是难受的，即便他当真说过许多次，也还是难受。

一烟熏得沉怜连声咳嗽。

边上有人取笑：“我才听她骂你说好好的活计丢了，要往外投奔。”

“云城可看不成。”

有人撞撞沉怜的肩膀。

“船风大，后生第一次门？”

船工笑笑，把烟枪往海里一磕，更多的烟往她这里飘来。

听闻他去往大漠的时候碰上了风暴，他骑着的叫狼咬伤了，后来不得已只能杀了，饮血。

海上看去，夜幕之星河垂坠，让人迷。

路过的其他船工骂：“你这话反反复复说了多少年，也不嫌烦，船上说什么死不死的，晦气。”

“小兄弟瞧着脸，有没有婆娘娃娃。”

“我告诉你，我去过的地方多了去了，什么江南什么大漠，什么荒城。”

他确实去过很多地方。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不能光明正大的回家。她和柳爷.......

这话便似一盆凉浇。

船工喝了酒，絮絮叨叨，也不沉怜是否应声，他只说自己的。

“没东西醒神，夜里扛不住。”

“人老了，多动动还有盼。”

“看这的样是没有了。”

她离开柳凌霜的时候还太小。

“有老婆孩的走不远，我家婆娘就是，死活不肯呆在家里。”

她以为自己再没有什么亲人了，结果忽然冒一个柳爷。

这些事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沉怜涨红脸，支支吾吾不敢说，她也不懂如何换声，倒说得好像吃一样，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他求一个婆娘。

去了极的山，在山瞧着日升起，山的庙极其灵验。

第二年便当真有了个婆娘。

有些事沉怜听着也觉得好笑。

然而说话的几个人纷纷应和：“娃娃吃得多长得快，过几年就是一个好手。”

解清雨边她回不去，柳家只怕也容不她。

“人哪，就是要多看看，整天躲在一亩三分地，能有什么活。”

甲板的风得她脸颊发疼，沉怜忍不住脸。

虽然这个婆娘没多久就病死了。

解清雨又养了她太久。

解清雨杀了人，也没有瞒着她。

说到这里，船工抹抹。

唯她没有。

在江南的时候，有碰过绵连两月的雨，日日门都要带雨蓑。

碎事。

“要往哪里去？”

船工是碰着年轻些的就要卖。

人人都有自己的牵挂的人。

沉怜这样郁郁寡的在海上漂了几日，也不到人堆里去，只自己闷在房。听闻还有一日就到蓟州铖，她又睡了几日，实在呆不住，才又挑了夜里没人的时候往甲板上来了。

船工烟枪指指天：“看。”

到了蓟州城，果真如同当初华怡说的，她不过随手叫了

久到她已经忘记了柳凌霜的模样。

家人的事，沉怜没有怪过解清雨。

大家皆是满脸笑。

那人讪笑：“主家刁难，算了，有婆娘，有娃娃，去哪儿不是去。”

船工嘴上说，躲在一亩三分地有什么活，到底还是记挂着那个死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