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从护送星浆任务失败的那个夏天开始的吧。

        也不是没有过嫉妒和怨恨，例如为什么在天里死去的时候五条悟可以那么快就翻篇，而自己却久久不能释怀？为什么普通人的努力在天赋和血脉面前不值一提？为什么要忍受这么多的痛苦去拯救本不值得拯救的猴？

        “你明明知我从来不在意这些的，明明是你一直在我耳朵边叨叨叨叨什么保护非咒术师是咒术师的责任这些我听到耳朵都要起茧的狗屁正论，结果突然有一天你的立场说变就变了，还要拉着老跟着你一起变？”

        自以为是的「最」被毫无咒力的「天予咒缚」打破，并肩作战的挚友领悟反转术式后成了唯一无敌的存在。而自己不论如何努力，如何拼命地吞那些让人倒尽胃的咒灵球，也只能仰望走得越来越远，越来越快的挚友的背影，独自一人消化心越积越深的无力和挫败。

        而随心所，不需要察人间疾苦的神，什么都不需要就已经是最。年少气盛的少爷满心满都是对未来的期望，本想不到回过看一已经在苦苦挣扎的挚友，是不是还能跟得上自己的脚步。

        “所以只要保护你在意的人，就可以抵得上那么多条普通人的命吗？看来你的正义天平也歪得厉害啊，悟。”

        五条悟很是消沉了一阵，推掉了所有的任务，就坐在自己的宿舍里看着曾经和夏油杰一起玩过的游戏机发呆。直到这时，一直忙于工作的少年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和越来越消沉的朋友一起好好独过了。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两个一生的挚友变得越来越远，远到有一方已经想要逃离这丑恶的世界，另一个还在妄想一起改变，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好。

        “杰，你真的是在开玩笑的吧？”五条悟夸张地从座椅上了起来，不敢置信地指着夏油杰嚷嚷，“应该是如果你在我寻找解除诅咒方法的期间保护好艾尼亚，我可以考虑不追究你曾经犯的罪行才对吧？”

        “杰……老不是可以随便改写程序的机，不是可以随便把之前好不容易刻脑里的东西全格式化删除的傻。”

        要不然说这两个人是好朋友呢？当五条悟忍不住回忆往昔的时候，已经从不知疲倦祓除然后吞难以咽的咒灵球的特级咒术师，摇一变成为「招摇撞骗」的盘星教教祖的夏油杰也在回忆自己曾经的选择。

        “我们现在要走的路已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如果想要我保护你的心肝宝贝，除非悟加我的队伍，这样我还可以勉考虑她作为你家属的份，给她豁免的特权。”

        “既然如此，那悟就当欠我一个人吧。我会替你好好照看艾尼亚小的，毕竟她也是我的客人。算起来，这一次最先遇到她的人应该是我不是吗？”

        总之在失去了自己心的女孩四年后，孤独的六神又失去了自己的挚友。

        再也背负不去了。

        刚刚还大惊小怪的五条悟语气一冷了来，变得和他这个成年人的份相匹，五条悟那双号称可以察一切的睛从掀起的罩直直地盯着夏油杰。

        就像独自行走在野外的旅人，不小心陷了伪装成草原的沼泽，愈是挣扎，就陷落得愈快，越是想要追上挚友的步伐就要忍受越多的痛苦。

        想要普渡众生的佛终究还是无法承受来自人间的恶意，不净的人除了可以产生源源不断的咒灵，还可以玷污原本纯洁无垢的灵魂。

        “悟，我已经不是你曾经认识的那个夏油杰了。”

        “我从来不后悔我过的决定。”

        而这种疯狂竟然让他睛变得更有侵略，只是看上一夏油杰就觉自己心底隐藏的那些暗念开始耐不住地躁动。

        也许是神难得一见的示弱取悦了这个已经定主意要一条走到黑的男人，夏油杰暗紫的睛因为回忆过去而变得暗沉的阴影似乎消退了一些，浮现愉悦的光。

        而这过分罕见的愉悦带给他的满足甚至可以让他放弃乘胜追击的望，反而扯着笑看着把痛苦表在脸上的五条悟摆了摆手。

        夏油杰无奈的叹气打断了五条悟的回忆，把思绪又重新拉回到这个恢复雅致的房间里。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杰，不要会让自己后悔的事。”

        就是因为太过熟悉彼此，才知对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可能只有这样面对面的对视，夏油杰才发现原来已经被这个世界疯的人不止自己，那双湛蓝的睛里涌动着泥淖般沉重又黏糊的疯狂。

母也要一起杀死，把自己所有的退路都要斩断呢？

        就连父母缘淡薄的五条悟也无法理解那个夏日，夏油杰为什么决绝而又不顾一切地和曾经的一切，断绝关系。

        看起来没心没肺的五条悟心中都忍不住生一丝怨恨——明明教我正论，要好好护这个世界的人是你，看你却为什么把我一个人丢在了正义这一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