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谈话。雨里雾里，神神秘秘，勾起旁听者或呷昵或大胆或猥亵的想象，但没人戳破，他们都“要脸”，所以他们压着捺不住的好奇心等着父亲自己交代。

        父亲看了看窗外。天已然昏沉。家家烟囱里都冒袅袅炊烟。过不了多久村里就会陷一片安眠中的寂静。日而作，日落而息。人们已经这样生活了千百年。他说：我该回家了。田田没我，晚上会害怕得睡不着觉。田田是我的小名。莲叶何田田。养父说我的名字很有寓意。父母是希望我茂盛地生长。再加上朗朗上，我的小名未经改动一直用来。

        他们放了我养父，量他也不敢明天不来。父亲第二天果然又准时到了，轻车熟路地往最中间的椅上一坐，双手恭顺地放在膝盖上，开始交代。这次的交代格外简短，因为父亲觉得已经没有细说的必要，自己确实是清白无辜的，并无与敌人有勾连。

        姓虞的军长没有理由时总是借着我来接近父亲。手人三不五时就来接我去玩。名曰小孩家家不应整天台前台后招呼客人，太辛苦而且过早沾染市侩气。我一面接受着好吃好喝的贿赂，一面对爹的好与日倍增，从没想过我成了勾住养父的诱饵。

        玩得太晚时，爹便顺理成章留我在军过夜。父亲等得心焦也只等来一则信。孩累得睡着了，不好吵醒。诸如此类。第二天也不见把人送回来。父亲只能登门造访。这便遂了爹的意。

        然而好景不长，形势越来越波。来茶馆听书的也日渐少了，直到剩空落落的桌椅。街的伤兵越来越多，几乎和蚂蚁一样随可见。城里都在传要失守了。有人说赤匪什么都是共产的，连老婆也是。有人说红党是劫富济贫，解救劳苦大众。一时说法纷纷，分不清真假。有门路的早跑得没影了，只留普通老百姓陷囹圄。

        爹再没空接我去耍。他枕戈待旦，不敢有一丝松懈。但人不比机，他成宿地睡不着，最后靠睡前小酌一杯烈酒眠。他俩最后一次见面时爹正在清醒和糊涂的边界。一个人影现在他面前，和他朝思慕想的那个人的影重叠起来。

        他喝了酒有些迷离，凑近了到两个人能互相受到对方鼻息的距离还想再近。可他很快察觉到对方没有任何反应，连向后退缩的动作也没有。我的养父只是古井无波地看着他，看得他一腔燥和澎湃的血像被冰浇了一样凉来，看得他恨起前人的理智平静。

        他放低了声音，近乎请求了。跟我走。跟我去台湾。我父亲摇摇。不朝代怎么更换总少不了百姓的存在。我既不是军人又不是官员，不会有什么事。倒是你......酒瓶破碎的声音打断了我养父的话。奇异的酒香升腾起来，他嗅了嗅，醇而不烈。此此景，显得有些旖旎。是故事里趁醉逞凶的一贯套路。